警局內，許笙歌稍微冷靜了下來，好一會才跟警員交代完。

　　“也就是，你的父親家暴你和你母親很久了，是嗎？”

　　許笙歌點了點頭，握著紙杯的手有些發(fā)緊。

　　“這樣，我們建議您和您的母親協(xié)商辦理離婚，然后通過申訴的手段去維權，我們這邊只能按照民事糾紛給他關幾天，你看……”

　　話還沒說完，許笙歌手里的紙杯破了，被她指甲戳破的。

　　“離婚…離婚……呵呵，她估計寧愿被打死都不愿意去招惹那男的。”許笙歌有些自嘲地笑道：“倒是我，再過兩年就是他們倆的賺錢工具了……”

　　年輕警員有些不知怎么安慰：“如果你的父親持續(xù)家暴的話，你來，你可以親手送他進去?！?/p>

　　許笙歌抬頭看了他一眼，冷笑著撇過頭去：“沒用?！?/p>

　　許笙歌出來，臉色平淡的出奇，陳余見狀立馬上前去攙扶：“怎么樣？現(xiàn)在覺得好點了嗎？”

　　許笙歌看著她，嗯了一聲。

　　陳余她媽媽也過來了：“孩子，要不要緊啊，你還打算回去嗎？”

　　一旁的陳父也開口道：“孩子，要不今年過年就在我們家過得了，不要緊的，聽我們家小余說你們倆關系可鐵了，你現(xiàn)在情況又有些特殊，要不在我們家先待一段時間？”

　　許笙歌看著面前兩位大人，內心難免有些觸動，家人的感覺多美好啊，為什么自家那男的不能去死？

　　“叔叔，阿姨，我的書包還在出租屋，我先回那待兩天吧?！?/p>

　　陳余一直抱著她的胳膊，想要給予她一些安慰。

　　“沒事，叔帶你去拿，這幾天估計你們那也沒啥人，吃飯什么的也不方便，來我們家吧，到時候和小余一起睡?！?/p>

　　還沒等她開口，陳余就拉著她上了車。

　　車里很暖和，暖空調一直開著，鬧騰了半天的許笙歌稍微放松了些，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唉……”陳母剛想詢問地址，就被陳余打斷了。

　　陳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開口道：“媽，噓，我知道地方，就在咱家南邊一段路的意苑小區(qū)里，讓她先睡會。”

　　一路上格外安靜，只有空調輕微的嗡嗡聲。

　　陳余透這外面的路燈，側頭看去，許笙歌依偎在她的肩膀上，呼吸聲很輕，但視線稍微上移，不難發(fā)現(xiàn)，她的臉腫了一塊，而且嘴角那還有些青紫。

　　陳余伸手撥了撥她的頭發(fā)，發(fā)現(xiàn)額頭處也有一塊地方腫起。

　　陳母也注意到了，眼神中略帶著驚訝，但更多的是心疼，她心疼這個孩子的遭遇，明明才和自己女兒一樣大，甚至可能比她還小，受到這樣的遭遇，還是從小到大的能一直挺住真的很不容易。

　　“回去給她擦點藥吧?！标惸篙p聲詢問道。

　　陳余點點頭，她不敢想象過往十幾年間，許笙歌是怎么挺下來的，這些往事光是聽著就令她心里一陣陣心疼和憤怒，她很想去幫她，但許笙歌的態(tài)度就在那么一瞬間轉變了，“沒用”，為什么會這么說？

　　她的遭遇是她難以想象的，從前甚至只在手機新聞上見到過，但真正發(fā)生在她身邊，還是與她關系最好的人身上，說內心毫無波瀾是假的，她甚至想沖過去撕爛那個男人的臉！

　　車很快就到了，陳余輕輕晃醒了身旁的人，許笙歌睜眼，有些愧疚地說：“麻煩你們了，對不起?！?/p>

　　“哎呀，沒事沒事，小余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

　　陳余看著她的眼睛：“我陪你吧?！?/p>

　　陳余拉著她的手一直沒放開過，拿完東西回來時也是，緊緊地握著。

　　回到家，許笙歌有些局促地站在門口玄關處：“衣服……”

　　“沒事沒事，孩子，放那就行，阿姨給你洗洗再烘干，你身上的也還，都潮了，趕緊脫下來，別感冒了。”說著就伸手去取她的衣服。

　　臨睡覺前，許笙歌穿著睡衣坐在陳余床上，陳余則是簽住她的手，眼神堅定地看著她：“只要你同意，我可以找人幫你打官司的！”

　　許笙歌心里一陣酸澀，陳余對她那么好，身邊同學對她那么好，王奶奶對她那么好，就連才見一面的夫婦也對她那么好，她搞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爸爸媽媽要那樣。

　　“我會自己想辦法的?！痹S笙歌還是不想去麻煩她，這讓她很為難，她不想把自己喜歡的人卷進這件事里。

　　房門被敲響，是陳母，她端著兩杯牛奶走進來：“孩子們，時間也不早了，喝點熱牛奶早點睡吧，明天早上我叫你們起床哈?！?/p>

　　許笙歌接過牛奶，透過玻璃杯，一陣暖流傳入她的掌心，“謝謝阿姨，麻煩了。”

　　“嗨，客氣啥，就當是你自己家……”許是察覺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對，立馬改口道：“以后這里也可以是你的家?！?/p>

　　喝過牛奶后，陳余找到瓶藥，細細地給她擦臉：“衣服脫了?！?/p>

　　“啥啥啥？”

　　“脫衣服啊，你那件衣服上都有那么多腳印，不得擦擦啊。”

　　許笙歌反應過來，把睡衣的口子解開，肚子上，背上，腰上，明顯的不能再明顯的青紫。

　　陳余擦藥的手一頓，但又很快反應過來給她擦藥。

　　“疼嗎？”

　　“還好吧，次數(shù)多了就無所謂了。”

　　陳余收起棉棒和藥瓶子，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痛痛飛走嘍，痛痛飛走啦?！?/p>

　　“嗯嗯，不疼了，嘿嘿。”許笙歌笑著看她，微笑著的嘴扯到嘴角的傷，但她不在乎了，似乎疼痛真的飛走了。

　　許笙歌的手機震動著，是她爸的電話。

　　“要接嗎？”

　　“……”她沒說什么，把手機滅掉后才開口：“不接，沒事?！?/p>

　　然后給手機充好電后就拉著陳余躺下。

　　“你知道嗎？”

　　“嗯？什么？”

　　“你是我活下去的支柱，我不想把你牽扯進這場鬧劇里，我不想失去……孤獨的感覺太難受了…”許笙歌說這話時帶著一些哭腔，轉過了身，面對著陳余，窗外的月光撒下，隱約看見她泛起的銀光。

　　“正因如此我才要幫你，我也不想失去你，不想要你離開，不想看你那樣難受，所以，原諒我的沖動，可以嗎？”陳余說這話時很輕，輕輕地說，輕輕地拂去她眼角的淚。

　　“晚安，我的女朋友?！?/p>

　　“晚安，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