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異樣,是班上同學(xué)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了。
在名曰“高三五班”的教室里,后排的座位像是有著某種規(guī)律般,每過四天必定會有一排新的桌椅空缺出來。
掛壁的時鐘滴答滴答,秒針永遠(yuǎn)停留在了下午4點44分。
這里像是形成了某種密閉空間,兩只蚊子在大開的窗戶前嗡嗡地亂飛,搖晃著,一下又一下死命地撞著那看不見的屏障。
老舊黯淡的白熾燈照不亮昏暗的教室,而后排空缺的一排排桌椅仿佛像是墳場,在微弱得近乎沒有的燈光下忽明忽暗,沉默地注視著教室里僅剩不足原來三分之一的人數(shù)。
又好像是黑暗中蟄伏的野獸,貪婪地大張著巨口,耐心等候著迷路的無知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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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下眸,白渝收回了始終看向后座的目光,蒼白的指尖握攏,后背密密地泛起一層冷汗。
他長了一張仿佛天生就是乖學(xué)生的臉,卻略顯得蒼白消瘦,額前垂下的幾縷碎發(fā)遮住了他漆黑的眼睛,叫人看清不了他的情緒。
……很不舒服的感覺,他想。像是被某種大型野獸盯上,腦海內(nèi)的聲音不停尖叫著要逃離這里。
講臺后的老師依舊一刻不停地講著課,她沙啞的嗓音像總是含了一口濃痰般令人生理性地感到不適,粉筆也一刻沒有停歇,在黑板上吱吱呀呀地摩擦著發(fā)出尖銳的聲音。
而在那黑板最醒目的位置寫著幾個模糊的血紅色大字“距離高考還有**(模糊)天”。那寫字的力道大得像要把這幾個血紅的大字生生刻進(jìn)黑板里,無時無刻不刺激著眼球。
白渝在心底默默地盤算著自己剩下的時間,他的個子不算太高,座位在班級里的第二排,而“怪物”正好吞噬到了他的后座。
照這樣的速度下去,不出意外的話再過最多四天就會輪到他了。
而面對未知的恐懼,他卻像是早已習(xí)慣般的平靜。如往常一樣,他將雜亂的書籍理成一摞,整整齊齊地放置在桌子的右上角,抽出一本陳舊的牛皮本,打開筆帽準(zhǔn)備往上面寫些什么。
“4月26日 晴”
他頓了頓,在腦海內(nèi)過了一遍思緒。
“和前幾天的情況一致……時間的確永遠(yuǎn)定格在了下午的4點44分?!?/p>
“我在這里已經(jīng)被困了……”
“96個小時?!?/p>
水筆在離紙僅有兩厘米處的位置懸空滯住一瞬,筆的主人躊躇了幾秒,又緊接著上面的內(nèi)容寫了下去。
“今天又試了從教室窗戶跳出去,果然又失敗了?!?/p>
“所有人都注意不到教室的異樣?!?/p>
“他們的時間……永遠(yuǎn)停留在了4月21日的晚自習(xí)。”
“……”
“……我離不開這里,我可能快要死了?!?/p>
“……”
不知過了多久,他放下筆,又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么似的,嘴角揚(yáng)起一絲輕微的弧度。
白渝感到自己的眼皮正在一點一點地變沉重,不是因為什么外界原因,單純只是他覺得有些累了。
縱使臺上老師發(fā)出的刺耳聲音依舊無時無刻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他還是選擇閉上眼睛,把腦袋深深地埋進(jìn)自己的臂彎里,去迎接他最后的結(jié)局。
……就這樣吧,隨波逐流地死去似乎也不錯。
他不是什么過激的人,也不打算垂死掙扎些什么,甚至現(xiàn)在也對活著沒有什么過深的執(zhí)念。這一點連白渝自己都為此感到過困惑,這太奇怪了,就像是他曾經(jīng)為之活著的理由憑空消失了一般。
漸漸地,他陷入了沉眠。
無人驚擾他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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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一片寂靜的黑暗空間之中,白渝猛地清醒了過來。
……這是?
他看不清任何事物,在他的視野內(nèi)只有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試探性地眨了眨眼,白渝恍惚的意識漸漸清醒過來。
緊接著,他聽見一個陌生的人工合成音在他的腦海內(nèi)回蕩:
“生命體04064號,歡迎您登錄【游戲】?!?/p>
“失樂園4064為您服務(w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