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尋回到家,家里的氣氛很奇怪,之前他和陸嚴吵架都沒這么的——壓抑。陸嚴旁邊的助理都沒說話,其他人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陸嚴坐在沙發(fā)上,死死地盯著桌上的東西,臉色很不好看,聽見腳步聲,他并未抬頭,可能是知道來人是誰,或是被氣的不想抬頭。
陸尋走近,看到了桌上的東西,他的瞳孔微縮——陸嚴的手機里放著一個視頻,視頻里,陸尋和慕辰在接/吻。
那個場景陸尋記得。那是個夜晚,慕辰再次從噩夢中驚醒,這個夢他做過好多次了,甩不掉,從這之后,他再也睡不著了,翻了幾次身后,他從床上下來。
在客廳里接了杯水,喝完后又往回走,正巧,陸尋出來了,慕辰問:“還沒睡?”
“不是,聽到腳步聲就起來了?!彼乃吆軠\,一點動靜,一點聲音都不行,再加上對聲音的敏/感。
陸尋看出慕辰怎么了,上前一步,手放在慕辰頭上,輕輕地摸了摸,“又做夢了?睡不著的話,出去走走,嗯?”
慕辰點了一下頭,倆人換好衣服就出去了。
夏天的夜晚并不冷,風(fēng)吹在身上,能將人吹得清醒些,凌晨的街道上,人不是很多,好多店關(guān)了門,只有一些二十四小時開著的燒烤店亮著燈。
“哥哥……”慕辰叫了一聲,握著陸尋的手也緊了緊,陸尋低頭看他,轉(zhuǎn)過身來,捧著他的臉,眉眼間的溫柔與心疼藏不住。
“別怕,我在。”
“沒怕?!币驗橛心阍?,所以不怕。
陸尋拇指撫了撫慕辰的臉頰,低頭吻了上去,帶著安撫性的吻讓慕辰感到安心。
陸尋喊了一聲“爸……”,陸嚴還是沒抬頭,他的拳緊握著,像是在壓抑情緒,陸嚴吸了一口氣,向旁邊的人命令道:“你們先下去吧?!彼f的話都帶著些顫,但更多的是努力壓抑住的平靜。
“我……”
陸嚴沒讓他說什么,打斷他的話:“要不是那天櫟秘書加班回家晚了拍到給我,我都被蒙在骨子里,而你呢?你又打算什么時候告訴我?”
他其實并沒打算瞞著陸嚴,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就算知道,陸嚴會聽嗎?陸尋心里隱約有了答案,所以他沒說,但沒有不想。
陸嚴深吸了口氣,站起了身,背對著陸尋,拳緊緊地握著,在極力的忍耐心里的火氣。幾秒后開了口:“我今天不是跟你說這個的,而是想讓你收拾收拾東西,然后辦理退學(xué),出國。這次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改口?!?/p>
“憑什么?!”陸尋質(zhì)問。他對“出國”這個詞很敏/感,他很抗拒出國,原因陸嚴完全不知道的,他只是覺得小孩子耍性子而已。
陸尋并不能明白,明明自己學(xué)習(xí)成績提上去了,在學(xué)校不惹事了,他一直在變好,一直在努力,可為什么,為什么他不信守諾言呢?
其實陸嚴帶陸尋出國的真正原因有兩點:一是因為陸尋和慕辰的關(guān)系,他接受不了,更何況……二是因為孟江冉,這是主要的原因,在兩年前她懷孕了,現(xiàn)在的孩子都一歲了,作為一個父親,他要回去。
陸嚴也知道陸尋的進步,他也糾結(jié)過,他不能食言,再加上快高三,但后來又想了想,陸尋這算進步嗎?陸嚴知道,他學(xué)習(xí)是有底子的,而且蠻好的,提點幾句,在班上也能排在前五,只是學(xué)習(xí)態(tài)度的問題,他不想好好學(xué)習(xí)。
之前陸尋的成績很好,只是到了高中,他知道了陸嚴和孟江冉還在聯(lián)系,孟江冉還懷孕了,自那之后他對自己的父親徹底失望了,也覺得他沒資格管自己,然后就是上課睡覺,翻墻逃課,酒吧喝酒……
陸嚴忙著自己的事自然沒時間管,特別是剛開始的那段時間,陸嚴公司里出了點事,再加上身在國外的孟江冉,他一心就只撲在這兩者上面了,沒管陸尋,因為在他的潛意識,陸尋有自覺性。
那邊的事處理完了,孟江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他才得空簡單得問了一下陸尋的情況,在這期間,老師是有給陸嚴打過電話的,他只是急急忙忙地說了陸尋幾句,便繼續(xù)忙自己的了。
現(xiàn)在再想想,這父親做得真不夠稱職。之后陸嚴管起了陸尋,陸尋不明白了,跟他吵過,說他該管的時候不管,現(xiàn)在假惺惺的干什么,你可以一心撲在工作上,也可以去照顧孟阿姨,自己一個人可以。
陸尋小時候雖然對父親挺反感的,但沒到斷絕關(guān)系的地步,然而之后呢?他這個父親給他的卻是這些。然后又因為陸嚴的威脅,他找了慕辰補課。
高中的基礎(chǔ)他還是可以的,因為在有的時候他還是聽課的,甚至有時他還會上網(wǎng)搜一些資料做一做,買些課外習(xí)題看看。
他想的是,不能因為陸嚴而葬送了自己的人生,不值得,但又有時候,他心里的一切沒地發(fā)泄,悶得慌,所以才會做出那些事。
陸嚴咬著牙,猛地轉(zhuǎn)過身,指著陸尋呵斥道:“你敢向全世界說,我陸氏集團的兒子,以后陸氏的繼承人,是個gay?!”他說了一個最不重要的原因。
“我敢!”陸尋絲毫不怕,也口無遮攔,“我不怕丟人,如果你怕,大不了就別認我這個兒子!”
陸嚴被這話一激,抬手就是一巴掌,這巴掌很響,陸嚴也很用力,陸尋的頭撇向右邊。那一瞬間,仿佛周圍的空氣都安靜了。
一巴掌下去后,他就后悔了,從小到大,陸嚴很少打過陸尋,只有一次,這是第二次。陸嚴看著這被自己打的微微泛紅的臉,心里有一絲心疼。
陸嚴握緊拳,他想去摸摸陸尋,想告訴他,其實自己并不想這樣,但他放不下臉面,一時心里有些為難。
陸尋擺正頭,他的眼中不帶任何情緒,他并沒怪陸嚴,也沒恨他,語氣極為平靜:“爸,有時我在想,我只是喜歡一個人,和一個人談個戀愛,只是這樣,又沒做什么犯法的事,但為什么還總是要偷偷摸摸,小心翼翼?!标憣ゎD了頓。
“我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歡慕辰,只是這樣,但當(dāng)我想去這么做時,怕了。我害怕他們說同性戀惡心,害怕他們罵有病,甚至害怕會給慕辰的生活帶來困擾?!标憣ぱ劭粲行┌l(fā)熱,他說完,自嘲的笑了笑。
陸嚴一時也頓住了。
在全國14億人中,能遇到一個你愛的并且也愛你的人不容易,他們不該被分開。
在陸嚴23歲時,他和陸尋一樣,遇到了一個你愛且愛你的人,那人就是孟江冉,但在他帶著孟江冉見父母時,陸嚴的父母就是不同意,從而倆人分開。后來陸嚴的父親給他介紹了江尋,就這樣陸嚴和江尋在家長的支配下結(jié)婚了,倆人和自己不愛且不愛自己的人相處了整整12年。同樣,陸嚴和他的父母關(guān)系很不好,他很討厭他的父母。
而現(xiàn)在陸嚴卻做著自己討厭的人做的事。
陸嚴嘆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你去收拾一下東西,我給你辦理退學(xué),明天早上我就帶你出國。”陸嚴的想法還是沒變,陸尋知道,他是不會變的。
陸尋沒說話,走上了樓,這個家他有挺長時間沒待的了,說實話在這里他沒什么好收拾的,生活用品到時候可以買,書的話到了新學(xué)校會發(fā)。
陸尋沒回和慕辰一起買的那個別墅,因為他不敢面對,他第一次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