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人是不可能完全知道其他人腦子里的想法的。

于曉的語速不激昂，從來都是非常平靜去陳述一些事實，偏偏旁人怎么聽都覺得有道理。

這個旁人里面就包括覺得自己世界觀被傾覆，完全傻掉的靈公主。

如果是曼多拉在這里，恐怕還多的是話試圖沖擊于曉語言里面的邏輯：例如，凡是生物都會有私心，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完全無私的生物，世界就是弱肉強食……類似的言論。

但是在這里的是靈公主，靈公主的性格說好聽一點是慈悲，說難聽一點是圣母，認為沒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坐下來好好談的，沒有什么錯誤是認錯以后不能原諒的。

并且靈公主不是那種雙重標準，慷他人之慨的圣母，而是非常平等地損己利人和損人利人。

不是說這種性格不好，犧牲小部分人的利益維護絕大多數(shù)人的利益，于曉從來都是可以理解的。

唯一的問題是，她太短視，只能看得到眼前的較小和較大，沒辦法從長遠的角度看問題。

這好像也是仙子們的通病。

比方說，同樣是電車難題，原軌道上有五個人，變更以后的軌道上有一個人，撞死一個人和撞死五個人之間，于曉和靈公主都會選擇后者。

不同只在于于曉不會有絲毫猶豫，而靈公主會等到幾乎是最后一刻才能夠狠得下心，而且做出決定以后會成為一輩子的陰影。

但是如果在這個電車難題上加上一個限定詞，變更后的軌道是明令廢棄的軌道，一個聽話的孩子在廢棄的軌道上玩耍，五個調(diào)皮的孩子在原軌道上玩耍，二者的選擇就會截然不同。

靈公主依然會等到最后一刻做出抉擇，讓列車去撞那個聽話的孩子，而于曉不會改變軌道。

因為在那一個瞬間，于曉會考慮到的事情是：即使不聽話的孩子只是調(diào)皮了些，并不罪大惡極，但是法不應(yīng)該向不法讓步。

否則就是給人一種法不責眾的即視感，從而破壞為安全而制定的規(guī)章制度的公信力，讓人心中抱有僥幸心理，增加后續(xù)出事的概率。如果是人口比較少的地方影響可能還有限，如果是人口比較密集的地方，則遺害深遠。

而且讓電車開進廢棄軌道里面，沒有人能保證廢棄軌道有得到良好的維修，具備讓電車順利通行的條件，如果選擇改變軌道，導致電車由于軌道的不合規(guī)出現(xiàn)事故，失去的生命就絕不僅有五個孩子。

這方方面面都是要考慮到的。

于曉或許會在之后去宣傳在軌道上玩耍的危害加強工作安全認識、研發(fā)能夠提早示警的示警器或者能夠探測前方路況的車用雷達，但是絕對不可能在那一刻拉下拉桿，讓行進的軌道改變。

不過這肯定是靈公主無法接受的，從道德的角度上看，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是無價的，不應(yīng)該對生命進行衡量。

于曉有心想要和圣級仙子合作，就不應(yīng)該在靈公主現(xiàn)在明顯有些恍惚的狀態(tài)下繼續(xù)給予世界觀上的打擊，因此也就沒有把這個電車難題問出口，和靈公主進行觀念上的討論和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