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梅花開的正好。雖說眾人對現(xiàn)下這般早就下了一場大雪而感到驚奇,但不得不說,這處雪景格外的美。
許應(yīng)如喜歡梅花,在一片白色與風(fēng)雪之中,它是唯一的亮色。世間萬物淪為它的陪襯,風(fēng)驟不能摧毀它,反而使得它沁人的芳香更加濃厚。它無視天地給予它的苦痛與傷害,獨自開的旺盛、正好。
而此刻,她院中種著的梅花樹,便已然托著霜雪,艷色出塵的怒放起來。
細(xì)弱的枝頭拖著一朵紅梅,從天而降的白雪皚皚打在花瓣上,殘留了幾分痕跡。但并沒有使花的顏色消減,反而愈發(fā)顯得紅梅清越。
遇雪尤清,經(jīng)霜更艷。
李相夷和笛飛聲并肩站在一起,看著站在梅花樹下的佳人。雪景,紅梅,懸月。
雪月紅梅。
美人眼眸詫異,瑤環(huán)輕碰,皓腕芊芊,以手扶鬢,含笑取下落在她頭頂?shù)拿坊?,一手捏柄,一手托瓣,竟比花更嬌、更艷,恍若神妃仙子。
紅色白毛的大氅包裹住她的身形,卻也不顯得臃腫,反而讓她更顯纖弱玲瓏。她眼睫帶雪,鼻頭都因這天寒地凍而發(fā)紅,如同一只嬌軟的兔子,可愛又可憐。
這雪景美人圖,是落不到紙上了。只因這景,這人太美,哪怕是技藝高超的畫師,都無從下筆,生怕哪一出不好,就毀了這圖的意韻,又生怕他們的筆墨,畫不出其萬分之一。
“你真的不打算爭取了?”
他們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注視著她,還是李相夷最先打破寂靜,面上因愛人而勾著淡淡的笑意。
笛飛聲看著許應(yīng)如的目光眷戀。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能毫不掩飾的將自己的愛意表露出來?!八倪x擇,不是很清楚了嗎。”
她或許有怨,或許也曾因他們有時流露出的愛意而動搖些許,但,無論是否記怨、是否動搖、是否原諒,她還是只會選擇李相夷。愛過一次的人,怎么可能就真的這么絕情的,說不愛就不愛了呢。
或許不能原諒,但終會釋然。
“我不求什么名分,哪怕不能堂堂正正的站在她身邊,卻也足夠好了,起碼,我還能看到她?!钡扬w聲沒忍住輕笑了一聲。想他半生驕傲自負(fù),如今,卻也有一日能成人之美。
“我,只想她安好無虞?!?/p>
花前月下,她的笑顏美得動人,比任何向他襲來的武器都有力,就這么直直的插入他的心臟,從此經(jīng)年,這道傷口都無法痊愈。
比起他的心意達(dá)成,他更希望她的從容自在與平安喜樂,能年年如此。
他的劍從前為了武學(xué)至高而拔,但現(xiàn)在,多了一個她。
看笛飛聲這情深不悔的樣子,李相夷眼中有些感慨:“你這樣,還真不像是我認(rèn)識的笛飛聲。不過…咱們好像是情敵吧,能做到像咱們這樣心平氣和的情敵,好像還挺少見?!?/p>
這話一出,笛飛聲也有些忍唆不禁。
“愛上同一個人,這件事不足以讓我和你反目成仇。”
是啊,他和笛飛聲說是敵人,不如說是棋逢對手的惺惺相惜。在世人眼中他們勢同水火,但只有他們彼此心里清楚,他們都很珍重對方,也足夠了解彼此。
正如李相夷相信碧茶之毒不會是笛飛聲所為,而笛飛聲僅憑婆娑步就能認(rèn)出李相夷,初初拔劍就能同許應(yīng)如一同認(rèn)出少師的真?zhèn)我粯印?/p>
他們兩個,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對方出事。他們的情誼不太尋常,但足夠深重。
更重要的是,他們兩個都是很好的人。
李相夷的占有欲強,笛飛聲也霸道強勢,可前者心中溫暖,是世上難得的重情重義之人,后者看似無情,可一旦被他放進(jìn)心里,就會發(fā)現(xiàn)那看似冰冷的湖面下,是怎樣的波濤洶涌。他們,也都能給予愛人足夠的尊重。
但他們也應(yīng)當(dāng)慶幸許應(yīng)如并非嘩眾取寵之人,她會珍重旁人對她的真情,不會為了炫耀彰顯,而去做出一些手段使二人反目,更不會故意去整一些修羅場出來,來凸顯自己有多么的受歡迎。
真心難得,她從不踐踏他人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