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瀾燭和凌久時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二樓那個再沒打開過的房間,心中充斥著對那人的擔憂。
已經一天一夜了,從門里出來以后少安再沒開門出來過。他們知道這是為什么——
黑瞎子留在了那扇門里。
但或許他不是死在那里,而是別的原因,因為當時的情況太不一樣了,阮瀾燭都有些摸不準,黑瞎子到底是死了還是別的什么。
但他們能看出一點,黑瞎子和少安之間有他們不知道的某種事。因為黑瞎子那時渾身鮮血,躺在少安懷里消散之前,對她說:“我會在屬于我們的地方等你…或許我們還能重逢,又或許,我們即將訣別?”
“但不管怎么樣,啞巴,我會等著你…”
在阮瀾燭看來,就算黑瞎子替少安擋了那邪神一擊,也不至于就這樣消散才對,他不像是傷重至極,更像是失去了某種力量支撐,無法繼續(xù)留下來。
而且他說的話透露出太多微妙的信號了。少安和黑瞎子的身份絕對不簡單。有可能,他們不屬于這個世界。而更讓阮瀾燭失神的,是那時在門里凌久時和少安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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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安怔愣的看著懷里的黑瞎子漸漸失去氣息,那顆向來沉寂的心在此刻卻彌漫上難以言喻的情感。她就這樣低頭看著黑瞎子的面容,像是要透過那幅冰冷的墨鏡,再次感受到對方那溫暖的目光。
她知道的,黑瞎子不是死了,他的話已經告訴了她這一點。他只是回到了那個世界,那個他們本屬于的世界。可黑瞎子回去了,她呢?
她還能回去嗎?
“少安…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久時也有些發(fā)愣,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那一身黑、向來不著調的男人明明那么強大,怎么會就這么死了?
邪神早在黑瞎子替她擋了一擊后,就被少安用黑金古刀劈的魂飛魄散。那時她用刀刃劃破掌心,沾上她血的刀刃寒芒愈盛、威力驚人。
一樁樁一件件,都太讓他們震驚和迷茫了。
少安沒有回答他,只是默默把黑瞎子掉落的黑金匕首拿起,輕輕放在他的掌心,緩緩收緊。她低垂的眉眼氤氳著失意與悵惘,和從前的她是那樣不同。只是這樣看著,就讓人覺得內心密密麻麻的刺痛。
她不應該是這樣的。
神壇上的神祈,應該永遠清冷從容。
阮瀾燭見不得她難過。
“少安,他的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覺得我現在就跟被迷霧籠罩一樣,身邊都是謎團…這種想知道一切,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沒等他說完,少安有些暗啞的聲音道:“我比你更清楚。”那泛著薄霧的雙眸抬起,對上凌久時有些怔愣的視線,“我比你更清楚。有時候看著面前的鏡子,我都會想,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
她復又看向懷里漸漸消散的人,那流光映照著的,是她脆弱而又虛幻的面容。此刻的她給人的感覺是那樣遙遠,就像是高臺上的神像,矜貴卻又難以靠近,如同煙霧一般,讓人想要伸手留住,卻又無可奈何。
“我是一個沒有過去和未來的人,就算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也沒有人會發(fā)現?!?/p>
少安沒有管無措的凌久時,和那如遭雷擊僵住身體的阮瀾燭,黑瞎子的身體在她那番話說完后便徹底消失。她不想繼續(xù)留在那里,起身拿到邪神消失后留在半空中的鑰匙,打開了那扇被掩蓋住的漆黑的大門。
“走吧。”
滿頭銀飾早就被打落散在各地,一如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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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過去和未來的,何止她一個。
阮瀾燭唇瓣囁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沒想到,她和他會如此相像??伤怀鰹檫@份相似而欣喜的心思。他只覺得心疼,他自己的不幸他可以不放在心上,可以坦然面對,可她的不幸他無法忽視。
他很想上樓敲門去找她,可又覺得此刻的她或許更需要獨處。他怕打擾到她,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就算見到她了他要和她說什么呢?他能說什么呢?
阮瀾燭腦海中的思緒一團亂麻,使的他現在的狀態(tài)都有些浮躁。黑曜石的其他人也問過他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他們兩個誰也說不出來。但最后,他們也大概猜出了情況的不妙,便也沒有再問。
終于,在這日中午,他還是端著飯到了她門前,另一只手拎著一樣東西,輕叩了兩聲門后他便把那只手藏在身后。他知道她聽見了敲門,知道她還醒著。
“安安,我把飯拿過來了,你吃一些好不好?大家都很擔心你。我可以進去嗎?我陪你待一會兒,我也沒有吃飯呢?!闭f到最后一句話,他還故作可憐,聲音的調調委屈巴巴的。
果不其然,沒帶他話落多久,那扇封閉多時的門便被拉開,頭發(fā)盡數散落,眉眼似有些疲憊的她就這樣闖入他的視線。那雙清透如琉璃的眸子,因那份打擊而暗淡無光。
她沒有說話,只是轉身進了屋,阮瀾燭回了神,提著東西走進房間,抬腿勾著門將其關上。他把飯放在房間內的桌子上,然后在她轉身的時候蹭的把一樣東西捧到她面前。
少安定睛一看,是一個圓滾滾的小雞玩偶,憨態(tài)可掬,可愛極了。那小雞頭頂還立著兩根呆毛,兩只眼睛都做成了愛心式的,有些令人發(fā)笑。
她眼神一柔,如阮瀾燭所愿一般勾起了唇角,瞧著心情總算是好多了。阮瀾燭將小雞玩偶遞到她懷里,少安自然而然的抬手接住,隨后乖乖的任由他拉著坐在桌子前。
得虧知道她的喜好,知道該怎么哄她開心。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哄人呢。
阮瀾燭側首看著她抱著小雞玩偶,細嚼慢咽腮幫子一股一股的樣子,只覺得她比她懷里的小雞玩偶可愛多了。而在得到看他不動筷的少安夾來的投喂后,他瞧著好像更愉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