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熾仰頭靠在椅背上,艱難地呼出一口氣,一滴眼淚從他的眼角劃過,悄無聲息地落入鬢角。
對不起,傅橙。
僅一墻之隔的審訊室走廊外,傅橙眼眶紅紅,強(qiáng)忍著的淚水一滴一滴落下。
她沒發(fā)出聲音,卻哭得令人心疼。
張玨也是第一次見女生哭,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伸出手摸摸她的頭。
不摸還好,他一摸,傅橙哭得就更厲害了。
她哽咽著嗓子問:“可以借一下你的肩膀嗎?”
張玨點(diǎn)頭。
傅橙將手支在張玨肩膀上,撐著額頭緩緩流下眼淚。
楊楓從監(jiān)視室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女孩兒手支著額頭哭得厲害,男孩兒伸出手搭在半空中,遲遲不敢放到女孩兒身上。
他嘆了口氣,從身上拿出一包紙,抽出一張,遞給了張玨。
張玨接過,又將紙放到傅橙手上。
一會兒后,傅橙哭累了,眼淚也終于停止了。
她睜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看向楊楓,“謝謝?!?/p>
楊楓點(diǎn)點(diǎn)頭,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沒事,哭吧,哭出來就不難受了?!?/p>
傅橙吸吸鼻子,問他:“如果這件事沒有轉(zhuǎn)機(jī),他會被判多少年?”
楊楓本不想回答,但看到她的眼神,想了想還是開口,但聲音卻顯得滄桑:“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那樣的話,至少會被判七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表現(xiàn)好的話,可以提前釋放?!?/p>
“也就是說他沒發(fā)參加高考,也沒法繼續(xù)讀書了?”
楊楓不說話,但無言又何嘗不是一種默認(rèn)?
傅橙腳下一個踉蹌,差點(diǎn)摔倒,得虧張玨扶了她一把。
但她的思緒全被自己問的問題帶走了。
他如果不能繼續(xù)讀書,不能再參加高考了,那他的未來怎么辦?
他明明那么向往未來,可為什么現(xiàn)在會發(fā)生這種事?
傅橙渾渾噩噩回到家樓下,還沒等她緩過勁兒,又有另一個噩耗傳來。
“橙橙,你快去看看,你外婆她暈倒了!”
水果店旁邊裁縫鋪的胡奶奶急急忙忙跑過來,喊她。
傅橙頓時感覺五雷轟頂,震得她耳鳴,眼睛也被一層霧擋住。
但來不及思考,身體比腦子先一步做出反應(yīng),快速朝著水果店跑去。
店門口已經(jīng)圍了許多人,傅橙扒開他們,果然,在店門口的位置看到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張婉玉。
“外婆!”她哭喊著跑過去。
看著外婆蒼白的臉色,傅橙的手一時間有些抖,抖得她連撥打救護(hù)車的電話都斷斷續(xù)續(xù)。
……
救護(hù)車是怎么來的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跟著去醫(yī)院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今天,她失去了兩個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
窗外大雨瓢盆,雷聲震耳欲聾。
傅橙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大雨淅淅瀝瀝,眼前的景色漸漸模糊。
腦海中浮現(xiàn)出醫(yī)生和她說的話:
“病人被送來的時間太晚了,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
“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這幾個字,直接就給她下了死刑。
眼淚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她聽不清聲音,看不清路。
意識即將消失的那一刻,她想著,就這么隨著他們?nèi)チ耍埠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