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中,燭火隨著微風輕輕搖曳,昏黃的光亮照在慢慢站起的趙菱歌臉上,面敷寒霜,雙眸冰冷,淺笑森寒。
神情憂慮慌亂的靖王瞄見她的樣子,頓時一僵,嘴唇開合幾下才發(fā)出聲音。
靖王:蕭景琰長歌,我一時亂了心神,我……
趙菱歌靖王。
趙菱歌語氣冷硬的打斷了他的話,凌視著他虛爍的雙目。
趙菱歌你或許不知道,謝玉被貶出京時,我派人做了調(diào)換。這幾個月他一直刑罰加身,更于幾日前……
眼神越發(fā)淡漠冷酷,周身殺意彌漫。
趙菱歌放血祭在天亡靈,死無全尸。
靖王聽著她的話,表情駭然,一時膽戰(zhàn)。守在門外的列戰(zhàn)英覺得屋中的談話逐漸詭異,又感知到殺意,來不急多想便閃身進來。
趙菱歌聞聽身后動靜,快速從頭上取下一根發(fā)簪,反手射了出去。
靖王:蕭景琰不要!
靖王心膽俱裂,伸手想要阻止,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支發(fā)簪以極快的速度擦著列戰(zhàn)英的脖頸皮膚而過,深深扎進了其后的門框里。
發(fā)簪射來時,列戰(zhàn)英仿佛被猛獸盯住,腳步難以寸進,瞳孔驟縮,腦中一片空白。待疼痛傳來,大腦才重新恢復運轉(zhuǎn),抬手摸向脖頸,濕滑粘膩,舉在眼前一看,鮮紅映眼。
趙菱歌出手有收斂,沒有想要列戰(zhàn)英的命,只為警告,戾語道。
趙菱歌誰敢在我復仇的路上做絆腳石,謝玉就是他的下場!
夜色漸深,黑夜如同一幅巨大的畫卷籠罩著大地,月光如水潑灑而下,給寂靜的夜晚增添了一份銀白。
西廂房,趙菱歌神情如常的進屋,關(guān)門,阻隔了所有視線后,臉色瞬白,身形不穩(wěn)的靠在禁閉的木門上,嘴角血絲緩緩蜿蜒流出。
趙菱歌咳……果然,做壞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從空間拿出特殊丹藥扔進嘴里,慢慢咀嚼咽下,翻涌的氣血緩緩平復。
趙菱歌凡事都得講個先來后到不是,這具身體我用了十幾年了,你突然就想侵占獨享,哪有這種好事呢。
正屋里,列戰(zhàn)英簡單的收拾了下,站到門框前看著那支只留短短一節(jié)在外的金簪。抬手摸了摸,轉(zhuǎn)身看向靖王。
中郎將:列戰(zhàn)英殿下,黃金柔軟,蘇姑娘卻能將之深射硬木之中,內(nèi)力之厚,恐無人能出其左右。
靖王看著他脖頸處的紅痕,深深的呼出口氣,眉頭緊鎖。
靖王:蕭景琰長歌,她在警告我,警告我不要感情用事,以免沖動之下影響大局。
中郎將:列戰(zhàn)英殿下,蘇姑娘對殿下頗有偏見,行事又如此難以捉摸,是不是提防……
靖王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轉(zhuǎn)頭看著西廂房的方向,眉眼間浮現(xiàn)一絲落寞。
靖王:蕭景琰不要再說了。
失魂癥,民間百姓俗稱失心瘋,若不是恨極了,傷極了,如何能把一個好好的人逼迫瘋狂。長歌雖然數(shù)次言語警告他,可卻也從來沒有真正對他出過手,這是第一次,也只是輕傷了他的侍衛(wèi)。
靖王:蕭景琰長歌……該恨的。
日落西斜,疏散的陽光從枝葉的縫隙里透下??諝饧澎o溫和,淺淡的花香飄散,蘊著絲甘醇的味道。
琉璃紅瓦的富麗宮殿里,靜貴妃安坐席榻上,手中翻閱著本書,宮女安靜的候在殿外。
靖王大步而來,對行禮的宮女微微點頭,目不斜視的進入殿內(nèi),行禮問安。
靖王:蕭景琰母妃金安。
靜貴妃放下書,含笑招手。
靜貴妃:林氏景琰,過來坐。
靖王:蕭景琰是。
靖王走到榻前跪坐,瞅了瞅母妃看的書,是醫(yī)書。
靜貴妃:林氏怎么突然過來了?陛下吩咐的差事忙完了?
靖王唇角抿了抿,掃了眼殿外,壓低了聲音問道。
靖王:蕭景琰母妃,您,已經(jīng)知道蘇先生的身份了對不對?
靜貴妃心中驚詫,表情有瞬間的不自然,眨眼間便恢復正常,似是不解反問。
靜貴妃:林氏蘇先生的身份?
看著母妃的神態(tài),靖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母妃果然知道,聲音更低。
靖王:蕭景琰母妃,我知道了,長歌點破了小殊的身份。
靜貴妃這下是真的驚訝了,剛來久安山時還說要瞞著景琰呢,怎么突然就告訴他了?這孩子莫不是在故意詐她吧?
靜貴妃:林氏菱歌姑娘告訴你的?這……蘇先生可在?
靖王點了點頭,眼圈微微泛紅。
靖王:蕭景琰母妃,我有感覺到,好幾次我都感覺到了,只是不敢相信。小殊當年多么意氣風發(fā),肆意灑脫,哪像現(xiàn)在這般贏弱深府,百般算計。可是,竟真的是他,而我卻沒能認出來,還因為他謀士的身份數(shù)次言語鋒利……
靜貴妃見他痛心如此,終于確定他是真的知道了。心疼的拉住他的手,安撫的拍了拍,溫語道。
靜貴妃:林氏景琰,你們兩個都是一心為了對方,只可惜造化弄人,才不得已相見不能相識。
靖王深呼吸了下,抑制住不斷上涌的情緒。
靖王:蕭景琰母妃,長歌說小殊中了毒,還是天下第一奇毒,雖然她說毒已經(jīng)解了,可我還是不太放心??煞裾埬稿咭惶?,為他診脈看看。
靜貴妃早有此意,只是最近陛下傳召的頻繁,實在不得空,且也不易貿(mào)然過去,如今景琰特意過來懇請,正正好。
靜貴妃:林氏這有什么,我也想看看那孩子。
承漱苑,東廂房。陽光透過木簾照進,將房間染上一層金黃色的光暈,梅長蘇和趙菱歌席地箕坐,各自翻看著手里的書冊,舒適而寧靜。
梅長蘇等回去金陵,是不是可以安排給聶大哥解毒了?
趙菱歌翻過一頁書,語調(diào)懶洋洋的回道。
趙菱歌可以啊。
火寒之毒的解毒丹藥一共有三十七種草藥和動物軀體煉制而成,其中十九種都含有不同程度的毒素。當初為了找一種可以中恒的藥材她可是廢了不少勁,最后還是用了空間里的特殊丹藥??上н@個丹藥也就兩顆,一顆被她分成四分做了試驗,剩下的一顆制成了二十顆解毒丹。
趙菱歌兄長解毒用了九顆,一顆給了晏大夫研究,還余我手里的十顆。聶大哥的火寒之毒雖然沒有你的深,但至少也要用掉六到八顆,但凡再多個人都沒得可用了。
梅長蘇神情微滯,似澀似憾的嘆了聲,惆悵低語。
梅長蘇也不會再有人需要了。
趙菱歌抬眼,將手里的書扔在一旁,看著他認真的說道。
趙菱歌兄長,待一切塵埃落定,我們都試著放下過去,只看未來,可好?
梅長蘇望向她明澄噙著希翼的雙眸,含笑頜首,輕輕應答。
梅長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