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距離祖國中心遙遠(yuǎn)而偏僻的北方之境,在那山海關(guān)以東。沃野千里,河流縱橫。寒風(fēng)蕭蕭,雪色停留在了2007年的12月冬天。冬風(fēng)一散,春天一來,東北平原南部的廣大丘陵重新煥發(fā)了嫩綠,在那方圓百里,山脈縱橫,廣闊分布。但于其說那是山脈,倒不如叫成大一點的土丘,千百丘陵之間,空出零零碎碎的平地,平地上,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麥田和玉米地,玉米地從西至東,從南至北,為了種更多的莊稼,玉米田一直延續(xù)到半山腰的位置。甚至將山都砍了個半禿,到處是土色和塵灰,兩座丘陵之間的平地上,一條河流靜靜而過。它從西向東延續(xù)百里,時而寬廣,時而細(xì)窄。到了雨季,雨水沖刷兩旁土溝的泥土,使得變成渾濁不堪的樣子。黃色之流從西處的西河城一直到東部不知何處的村落里。因為上游昏黑再加上四月份梅花盛開,掉落的梅花花瓣飄揚河畔兩旁,隨風(fēng)落蒂,染泥土沾零星粉紅,所以故名為黑梅河,也叫梅河。
廣大的村居人民始終沒有見得梅花,就更不要提漫步在河畔兩旁,看著梅花緩緩落地,細(xì)脆的枝干在春風(fēng)中搖曳,好似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了。更何況,只有上游還有梅花的痕跡,西河城附近的水清澈透明,梅花似乎會選地方,都選擇在那里扎根生長。當(dāng)然,不知道有多少是人工栽種的了,廣大下游站八成的鄉(xiāng)下位置,那的人哪有時間與休閑之心去種景觀之樹,所以大部分的黑梅河兩旁,除了灰黃的土坡與未清理的荒草,便再無什么景色了。
沿著河流筆直向下大約十公里,黑梅河南部坐落一個平凡的村子——二十里鋪,之前叫十墻坊,聽人說是不是最開始這里修了十棟墻,這當(dāng)然是無稽之談。而現(xiàn)在的名字大概是因為古代這有個驛站,在解放后成為村子近距離城市二十里,便叫做二十里鋪了。村子里前前后后共百來十戶,呈橫條狀分布,大抵圍在黑梅河南部的一條村道,每隔百米便多條支路,之后就又分幾隊、幾隊了。這是從前的叫法,現(xiàn)在叫組了。不過村民們還是習(xí)慣于叫隊,聽說這是上世紀(jì)八九十年代遺留下來的教法,全村共分為九隊,不過現(xiàn)在是八隊了,九隊被劃給了西河城行政區(qū)下的一個村子,這里的人大多過著樸素而艱辛的生活,他們被蒙蔽在山丘之中,兩千年左右,進(jìn)城潮并沒有席卷那里,大多數(shù)人除了西河城之外,便不知什么是城市,只能印象中記得有個城市叫北京,但方圓幾十里還是有升氣的,新的生命不斷降臨在這片土地,他們將面對前代所沒有的東西。時間真正在這寸片土地中體現(xiàn)它的強大……
初春,零零碎碎的摩托聲碾過大地,行駛在這條土路上。近年來,鋪了層石子,但不出幾年,便都被大卡車壓得塌了一個又一個坑。雨天一到,泥水縱橫,道路上邊又成了一個接一個的黃土包,摩托車的車胎與土坑中的沙礫相互摩擦,刻留了幾道的白疤,汽油的味道在車尾一直沖到后方,與空氣相混淆。陽光剛從東邊而來,樹影的作用在此時顯得最大。從村東走向集市的人們時不時向西看,初春清晨的微露沾濕了剛萌生的玉米苗葉,一片片望不到頭的綠色從村道一直延續(xù)到山丘。東北平原的肥沃黑土地與他們無關(guān),丘陵中的人們只管一心看護他的莊稼,天公時常不作美,先不提山海關(guān)以東一年一出的極致多變的天氣,時而干旱,時而暴雨,這樣他們的生活也跟隨著陰晴不定。聽鄉(xiāng)下人講的這便是看老天爺?shù)哪樏娉燥?,是平地且靠近村道的農(nóng)戶會一地兩用,一時水稻,一時麥子,這便是東北這片土地的神奇之處。而大多數(shù)肯山的人便沒有這幅了,每年一次上面就有來收購的,他們挨家挨戶的收玉米,然后按重量給價格,但大抵都比市場價低那么一兩些,不過農(nóng)戶們也并不知道。為了多賺一些錢,他們把日歷翻了個遍,故意壓著日期,為了那一分錢的報價,各顯智謀。但有些人偏偏賭錯,待來年以垃圾價處理了事。這的地既不值錢,面積也不廣,隨著物價的上升與新時代交通的相對便利,絕大多數(shù)人家是不會光靠地來活著的,都會由男人去外出打工,女人操持家庭,到農(nóng)忙時會回家?guī)兔Α7駝t活不活都成問題了。再者,有些干脆父母外出打工,舍下孩子住在爺爺奶奶家,由他們?nèi)陶樟?,一年回一兩次,往往這些孩子也是比較跟爺奶親的。
中春時節(jié),每年的四月份如期而至,二十里鋪的村民們都在這個時候下了田地,準(zhǔn)備耕種,二十號時,清晨天剛剛亮,陽光在東邊才冒了個頭,大概是六點左右,一天的天氣最為舒爽,微微的涼意從泥土中上揚而來,此時人們的嘴腔最為通暢,四處排蕩的春風(fēng)透過藍(lán)色的春天卷起新鮮的空氣,人們正是憑借著這份涼意,早早下了地。
“崩~崩”,老式的農(nóng)車被一家的男人啟動,從管子里冒出滾滾濃煙,釋放著柴油的味道。煙熏黑了道路上空的蔚藍(lán),在農(nóng)村,他被俗稱為所謂的“蹦了蹦?!贝蟮质且驗橛脫u手啟動后會滑出蹦了蹦了的聲音。隨后整個車身就湍湍顛了起來,一家的男人便在前頭握住兩個把,驅(qū)使著他前進(jìn)。在村靠黑梅河主流三百米處,佇立著一個三岔口,幾量“蹦了蹦”在這個早晨穿過了三岔口,開向各自的農(nóng)田,通常我們都能觀察到車上的情況與人們的面容。
坐車坐的男人偶爾手動調(diào)節(jié)弄車的速度與否,這相當(dāng)于是汽車的檔位了。他們眼睛注視著前方偏下的位置,穿著一身迷彩服,也會戴一雙迷彩靴,腳放在座位下方的底座臺上,需要時要腳配合,及時踩住剎車,車上通常會載著一家的女主婦,婦女們的皺紋在藍(lán)天之中顯得血紅,眼睛里的紅血絲在白眼球下顯得突兀。他們帶著彩色的頭巾,在脖子和腦袋的位置上,通常是偏透明的線紗制,見的多的是紫色亦或是紅色,上面繡著花,紫的繡紅的花,紅的繡紫的花。
車轱轆行駛在滿是泥濘的道路上,這種顛簸力,透過微薄的鐵皮座,由下而上的穿插在開車人的下身上。有的底座壞了便用木皮器了一個,這樣當(dāng)身體因顛力而與車分離時,在那重落的一刻,一種俗稱“隔”的感覺就會直穿肉層。車上的女人也許緊握住旁邊,站在車上,遠(yuǎn)觀前方一直從東延伸向西的璧山鎮(zhèn)的道路,兩處一些老樹佇立在周圍,中旬的春風(fēng)吹動了婦女頭上、身上緊裹的頭巾,車的影子折映到白泥路板,微光照耀著道路的行人,路旁的村房。角度定格在西口的一側(cè),只見農(nóng)車一直向前,一直消失在畫面的鏡頭之中。右上方還停著太陽,右側(cè)立個牌子,藍(lán)字白底的寫著“二十里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