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位穿白衣的女子提著一個(gè)菜籮走在山路上,伴隨著銀鈴聲。此處寂寥無人,唯有這一戶人家。許義琉看著只有一輪紅日的廣闊天空,用手遮擋刺眼的陽光。面對天災(zāi),世人也只有無奈,她看著菜籮里的青菜,只得在里盼望著早日下雨。
“阿弟?!痹S義琉看到在門前曬草藥的許一澤,便喚了一聲。
許一澤并非她同胞弟弟,而是同命相連之人。三年前,許義琉進(jìn)城買米,回家途中,遇一男孩跪在路邊痛哭,走進(jìn)才看到躺在草叢里、面色慘白的婦女。
“你母親病重,是否需要進(jìn)城醫(yī)治?可需要幫助?”許義琉問到。男孩轉(zhuǎn)過頭看著站在身旁、看似十七八歲的女子,道:“阿娘已逝,現(xiàn)只能恨自己無能。帶日后看到那狗官,定上前去取他性命,為爹娘報(bào)仇!”
“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許義琉長期住在這山中,只有進(jìn)城賣藥、買米時(shí),才會(huì)從百姓口中聽說一些事。就今日便聽說了又有不滿王曉風(fēng)的人被殺,死狀極慘。
“前日官府收稅,家中因?yàn)闆]有糧食交稅,”男孩抹了把眼淚,繼續(xù)道:“那衙役便要砸了家中用器,阿爹只是上前理論幾句,便被抓了去,被那狗官活活燒死,卻還留著阿爹血肉模糊的尸體,暴曝街頭,我卻無法去幫他收尸……”
說著,男孩又痛哭了起來。許義琉將他攬入懷中,輕輕拍打他的肩。
“阿娘知道后,病情加重,昨晚便撒手人寰,我只想找個(gè)好地方,將她安葬?!?/p>
許義琉安慰著他,幫他娘找了塊依山傍水的好地。
她的爹娘也葬在這里。
這有一塊花地,許義琉在旁邊挖了一個(gè)坑,用干草給婦女墊背,然后拿出手帕,抓了一把里面包著的東西,撒在了婦女身上,便蓋上土,并沒有立冢。
男孩問她,為何撒下花種卻不立冢。她答道:立冢并未多大用處,沒人會(huì)特地來祭拜,只要自己心里銘記便好。而花依靠著尸身生長,就好似爹娘以另一種形式活著。
得知男孩名為許一澤,與她同姓,且家中已無親人,便與他結(jié)為姊弟,在這大山中相互依靠。
而如今,許一澤十七歲,個(gè)頭已高過許義琉。今年大旱,土地干裂,無一菜種發(fā)芽,而她手上這一籮萎蔫的青菜是地里僅剩下的。
“這大旱天,少有草木生長,我找遍了這面山林,也就這幾株草藥?!痹S一澤上前迎接許義琉,與她說了今早的情況。許義琉搖搖頭,無奈的笑著:“這也是僅有的青菜了,吃好午飯,該去找野菜去了?!?/p>
許一澤蹙眉。許義琉打趣道:“要不掘草根,煮湯喝?”隨后她便笑了,笑容燦爛,眼睛彎成月牙,甚是好看。
“阿姊莫要再?zèng)]心沒肺了,說真的,當(dāng)真要回去?”
許義琉斂起笑容,應(yīng)了聲。草不長,菜不生,連山中的那一汪水潭,她們唯一的水源,也都干涸了。不進(jìn)城,她們都將命喪于此。
午飯過后,兩人提著菜籮,拿著手鋤,邊往山里去了?;貋頃r(shí)已是黃昏。
她們在路上走著,許義琉腳上的銀鈴不斷響起,許一澤最喜歡聽這聲音,他想:世上最好聽的音樂也不及此吧!有時(shí)候,他就想這么和許義琉過一輩子,清晨耕種看日出,傍晚散步看日落,平淡、美好。
可毎想到家人的死,他心中便有一個(gè)信念——他要報(bào)仇。想到這,他自嘲的輕哼了一聲,真天真,他連個(gè)武功都不會(huì)呢,要如何報(bào)得了仇,如何能保護(hù)好阿姊?
突然,許一澤看到了什么,好奇的過去看, 眼前一亮 :“阿姊,快來看啊,這有一座道觀?!彼麑υS義琉招手,他迫不及待地跑去看 ,而她在身后不緊不慢的跟著。
這不是道觀,僅是一間小廟,以前許義琉去的道觀與這相比,果然是氣派?。【湍堑烙^供的,便是所謂最深明大義的古安神君!
許一澤跑到廟前,門前掛著個(gè)搖搖欲墜的匾 ,他緊盯著看,卻只識(shí)得個(gè)“東”字。看著門柱好似有字,許一澤想拍掉上面的灰,只拍了兩下,那匾竟掉了下來,他立馬回到許義琉身邊:“這荒廢了很久,也不知供的是誰?!?/p>
“東海龍王?!?/p>
“東海龍王?那便是管降水的,不如我們?nèi)グ莅荩俊?/p>
“拜有何用,我不信鬼神。 ”
“姑娘為何不信神?”廟里傳出一個(gè)聲音,隨后便走出一玄衣男子,五官精致,勝過許義琉所見之人,手中佩有劍,看來是個(gè)習(xí)武之人。
“那么公子為何要信神,是得過神的幫助,還是為了騙取世人的香火錢?”
男子微微一愣,這姑娘說話就如此犀利,抱著劍倚靠在門柱上:“不過是半信半疑 ,”男子倚靠時(shí),不斷有塵埃往下掉,卻沒的引起他的注意 ,“看這大旱天,過來拜一下東海龍王,興許就能降雨呢?”
那人全程都在盯著許義琉看,讓她很不自在。
“公子小心了,那門柱快倒了?!?/p>
雖然不自在,但是還是提醒了他,他不太相信的拍了拍柱子,結(jié)果柱子往下倒,隨之的是房屋坍塌,還好只是一角,可男子沒躲掉,被砸了臂膀。
無奈之下,只好帶他回家包扎 。
他說,他叫顧安。
回到草屋,顧安環(huán)顧四周,都是些陳舊的家具。房子不大,只放了兩張窄窄的木床和一張桌子,便再無空出的位置。
“家中貧困,顧公子莫要嫌棄 ?!?/p>
“在下不敢?!?/p>
“有何不敢?”
“怕姑娘把我趕了出去 。”
顧安笑的一臉妖孽,沒有一個(gè)習(xí)武人的樣子 。許義琉忽視他的笑,讓他將衣服脫了??粗媲肮饴愕谋臣?,臉上微微泛紅 。清理好傷口后用手將要慢慢敷在傷口上 。許義琉撕下一圈裙擺,做繃帶使用 。
“姑娘口齒伶俐,心地善良,不如與我回府——啊!”
“怎么了怎么了?”
許義琉突然扯緊繃帶,顧安吃痛的叫聲引來了在外面的許一澤。
“無事?!痹S義琉面無表情的繼續(xù)綁繃帶。而顧安眉頭緊扭,嘴卻是不自主上揚(yáng):這姑娘看著嬌小,脾氣倒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