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到來了,昏暗的暮靄,低低地壓下來。黑色的濃墨一點點浸染整個蒼穹,天地合縫。地上樹影參差不齊,盤根錯枝間傳來蟲鳴斷斷續(xù)續(xù)的低吟。
黑色籠罩天地萬物,遮住人的雙眸,阻擋他們洞察自然的目光。
高高聳立的建筑物借用夜色裝飾自己,涼颼颼地月光灑下來,在各色的石壁上來回游蕩,遠遠看去,宛如行走于半夜的鬼魅幽靈,又似突兀而起瘆人的陰曹地府。
就在這形同鬼魅的高樓宏梁的陰影下,有一盞微黃色的燈籠緩緩走i過長廊,為無邊的黑增添唯一的亮色。
到青石石階那的時候,油燈忽然停止左右晃蕩——手挑燈籠的人停了下來。
跳動的火光映照出她的面孔。
句清隨意一揮手,地上便多出了一個足足有十幾平方的多邊形陣法。
陣法散發(fā)著淡淡的金色的光芒,上面的圖案復(fù)雜而又古老,陣法中心的圖形有著鹿的角,麒麟的身體,龍的尾巴。
句清打個響指,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裝有藍色液體的玻璃瓶,倒在陣法中心。
十幾平方的陣法像漩渦一樣開始大幅度地旋轉(zhuǎn),旋轉(zhuǎn)速度由四周邊緣向中心逐漸加快。
片刻后,金色的陣法就變成了泛著熒光的晶藍色。
當(dāng)陣中心的速度達到極致的時候,突然有幾縷白色的氣體從里面鉆出來。
句清眼疾手快,將它們?nèi)孔阶?,匯聚于掌心,又拿出一個縫有補丁的小布袋,將其放入里面。
拍拍手,道具收回,陣法也漸漸消失了。
一切都好像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唯有蟲鳴的窸窣聲還和之前一樣低吟淺唱。
句清轉(zhuǎn)身,消失在夜色中,再次路過長廊,走進屋里,把門閂帶好。
來到地下室。
這里陰涼潮濕,時不時還能聽見水滴落下來的聲音,墻角處長了厚厚一層青苔。
空氣中還有股難聞的腐敗味。
兩邊是用鐵欄做成的牢籠,中間是一個窄而小的過道。
走至盡頭,是一間間封閉的小木屋,有規(guī)律地錯落開。
來到這里,潮濕感消失了,溫度也變得適宜,還多了令人心安的安神香。
不過,這些木屋的門都緊緊閉著,不見亮光。
唯一處例外,那里有燭火燃燒,從窗外可見溫暖的光亮。
句清把門打開,屋里面一位用面具把臉擋得嚴嚴實實的人在桌前正襟危坐。
他的桌子上,是成卷的書籍。
句清將手中端著的食物放下,不緊不慢開口:“先生意愿可有改變?”
雖說是詢問,但語氣間并無太多敬意,很是隨意。
坐在桌前的人不說話,蒼老的手仍舊拿著一卷竹簡,旁若無人,似根本不在乎她的到來。
“看來是不愿了。”見自己的問題直接被人忽視,句清也不顯得有半分尷尬,而是在蒙臉人眼前擺弄起桌上的東西:“罷了罷了,先生既是此意,我也不能強人所難。”
“只是……先生不能只想著自己吧,也得為自己的基業(yè)、為自己一生的心血,以及手下那成千上萬條命著想吧?!本淝迥樕闲θ莶粶p。
對面人聽后,手中翻頁動作一頓,把竹簡緩緩放下,漆黑的瞳眸與句清的目光正對上,聲音沙?。骸澳闶窃凇{老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