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是那個仙人的名字。他一遍又一遍在心中默念。他不知道他是哪位神官,在其他地方找了好久,都沒有江澄的廟宇。
不管他是不是神官,他心里唯一的神明就是他。
他只有這樣的感恩方式,才盡可能地讓自己多多接近他。
照著印象里,江澄的模樣,用泥土塑造他的泥像。
沒有錢買紙,他就在泥土上練習(xí),每日每夜畫著一遍又一遍,他一定要完美復(fù)刻出江澄的容貌。
他不允許自己親手將江澄“丑化”,那他會恨自己。
他一定會好好活著,他會好好活下去。他想見那個人,即便遠(yuǎn)遠(yuǎn)看著也好啊。
終于,他挖到了陶土的材質(zhì),用陶土捏塑出的泥像栩栩如生,連衣袂下擺的翻飛的弧度都似真實被風(fēng)吹起。他虔誠地磕了三下響頭,閉眼為江澄祈福。
他為江澄的泥像搭起了一座小木屋,每日更換新采摘的鮮花。
若是夏日,他便會采摘荷花,放在泥塑前邊,襯得江澄衣裳的蓮花紋也跟著鮮活起來;若蓮花季節(jié)過去,他便會自己雕刻出蓮花的木頭飾件,或者泥塑。每過幾天,他就會重新塑一個泥像,小心翼翼用摘來的水果供奉著。
基本上,他呆在小木屋的日子占一天的大半部分。有時候心情不佳來這里蹲坐著,心情好了也來這里坐著對著泥塑說話。有時候甚至?xí)谶@里,睡在地板上,過夜到天亮。
在這里,沒有人來打擾,沒有吵鬧的咒罵。
然而,好景不長,他這一次照常早早地來為江澄更換鮮花和他雕刻的木蓮花,老遠(yuǎn)地看到一群大大小小的人圍在一座坍塌的木板前,有的站在破舊的木板上蹦跳著玩蹺蹺板。
他心慌地連滾帶爬地跑過去,推擠開人群,他扒拉開木塊,四處翻找。
那些小孩子看他狼狽的樣子,惡作劇成功一般,笑的咯咯響,吵得他窩火,大喊道:“滾!”
小點(diǎn)的被嚇得哆嗦了一下,大一點(diǎn)的上前一腳踹他的背,嘴里啐出一些“妖孽”的話。
他倒下的時候,眼睛瞥見了縫隙間的泥塑材質(zhì)。
雙目一亮,扒開破裂的木板,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泥像,泥塑的半邊身子卻已經(jīng)破碎。
身后哈哈大笑驟然似雷轟地響起。
他雙目通紅,咬牙切齒地朝笑的最狠的那個沖去。
他力道不饒人,鼻血都濺出來了,其余的人都不敢上前阻攔。
一些被嚇哭了,一些跑去向大人求助。
后來他被強(qiáng)行拉開的時候,四肢還在瘋狂揮舞著,眼角濕潤,他的憤怒已經(jīng)代替了理智。
那個孩子躺在床上昏迷了好多天。他交給了那位孩子的父母處置,一只腳打斷了,全身是粗皮繩留下的血痕,綁著拋到屋外餓了三天,他的哥哥才過來給他丟一塊餅吃。
他渾身軟綿綿的,爬著過去快夠到餅了卻半路暈厥過去。哥哥發(fā)現(xiàn)他的滿臉通紅,湊近上去摸額頭,一覺知道發(fā)燒了,把他抬進(jìn)了屋里。
他嘴巴喃喃,聽不清說什么。于是湊近去聽,一直嘟囔著“江澄”“活著”的話。
他感知周圍漆黑黑的一片,那些密密麻麻的人手按住他的四肢,將他拖拽進(jìn)深淵里。他拼命掙扎,深感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