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康雅思給兩個姐姐分別打了電話，讓她們下班早點回家，有點關(guān)于父母的事情商量。

恰巧接電話的時候，雅瞳正在跟賀哲男一起吃飯，聽了那么三言兩語他就知道電話那端究竟是誰了。

"康雅思？"哲男的語氣有點僵硬。"她又想干什么？"

“是。小妹叫我和大姐下班早點回家有事商量。”“雅瞳看了男朋友一眼，以為他還對妹妹有意見?！拔?，賀哲男，你不會還記仇吧？打你一巴掌是小妹不對，可誰讓你先侮辱人呢，大不了我替小妹說對不起嘛，不要那么小氣啦！”

“她說我小氣？“哲男一聽就知道這話，不是女朋友說的。

“呃……“雅瞳的掩飾有些飄忽，不敢直視賀哲男的眼睛。

“如果，你把她私下對我的評價講給我聽聽，也許這次我就不生氣了呢？“賀哲男突然很想知道，私底下康雅思那個女人是怎么想他說他的。

“真的？“雅瞳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賀哲男沉下臉，感覺對女朋友的不相信，有些不悅。

“好吧，小妹她說……“雅瞳支支吾吾不想把姐妹私下討論男人的話說出來，但是看著哲男完全沒放棄的想法，干脆眼一閉噼里啪啦一陣輸出。

“她說，你老愛說別人自私自利，其實你才是一個徹頭徹尾兩個標(biāo)準(zhǔn)的人，簡稱雙標(biāo)！“

“雙標(biāo)？“他挑眉，說到底還不是指她和爹地么?！安还茉趺凑f，總之她休想和我爹地在一起。 “

“現(xiàn)在的問題是你爹地不放棄嘛，”雅瞳難得回了一句，然后好奇的問：“哲男，問問你哦，你是因為單單對我小妹不滿意，還是認為你爹地就不應(yīng)該找伴侶，誰都不行，最后讓你爹地一個人孤獨終老？”

無言以對的賀哲男，居然難得有些語塞， 他無法堂而皇之的要求爹地孤獨終老，或者說他也知道有些想法是不對的。

只能答非所問的說：“我媽媽才是唯一的賀太太，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他的聲音有些發(fā)抖，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我聽說，你爹地不抽煙，不酗酒、不賭博、也不亂搞，是圈子里難得潔身自好的好人，我媽咪常說結(jié)婚以后要顧著小家，同樣道理，難道你不擔(dān)心自己結(jié)婚以后，你爹地老了身邊沒人照顧嗎？“

“有護工保姆……”

“護工保姆始終是外人，難道用錢請來的外人，能比的上妻子兒女嗎？“

“妻子兒女……若是我媽咪在……那就太好了！“賀哲男的胸口劇烈地顫抖起來，良久才幽然道：“我媽咪十八歲就嫁給我爹地，十九歲生了我，三十五歲就去世了?！?他的聲音有些哽咽，"自打她走了以后，我就知只剩下爹地一個親人了。 "

雅瞳的心猛地揪緊了。她從未見過賀哲男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哲男……”她有些手足無措。

賀哲男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面前的餐具，“你們是不是認為我賀哲男是從小沒吃過苦的富二代？”

呃，雅瞳怔忡了一下，沒好意思直接回答，因為很多人，包括她都是這么認為的。

“其實，很小的時候，我家里條件也不是很好，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是媽咪帶大的。我和宋子菱還不一樣，她們家是條件一直都好，可我小時候其實住過貧民窟小鐵屋……“

“貧民窟小鐵屋？“雅瞳驚呼。

“是啊，沒想到吧？”哲男苦笑一下，那笑聲里沒有溫度，“都知道我爹地你印尼逃難過來的，所以我們家當(dāng)初條件并不好，最初是冬冷夏熱的貧民窟小鐵屋，然后到市區(qū)小套房，中間換過大套房富人區(qū)小別墅大別墅，物質(zhì)條件越來越好?？墒恰?/p>

賀哲男的臉上現(xiàn)出一種孩子氣的孤獨，雅瞳感覺心臟被什么刺了一下。“哲男……如果不想說，就別說了。”

“不，沒關(guān)系，難得我有人陪我說說這些?！彼ｎD了一下，仿佛在回憶當(dāng)初積蓄勇氣， “可是，物質(zhì)條件越來越好，爹地總是忙忙忙，不是在公司就是在談業(yè)務(wù)或者赴宴。

我起床的時候爹地已經(jīng)走了，我睡著了爹地還沒有回來。從來沒有參加過學(xué)校的親子會，從來沒有和全家人一起逛過街，甚至連全家福的照片都沒有幾張……“

哲男的聲音開始顫抖，雅瞳從來沒有見過向來強勢的人這樣脆弱的樣子，心疼的上前拉住他的手，“沒事了，沒事了……”

“我從小就看著媽咪費盡心思整治出一桌子的菜然后等涼透等熱過一遍又一遍，最后強迫自己吃；就像她對我爹地從滿懷希望到等待到失望到不敢再抱希望……永遠都是在等待，等到身體垮了，等到再也等不動了?！?/p>

“我都不知道媽咪的生病是生理型病變，還是由煩悶壓抑生活一點一點讓她絕望?！罢苣修D(zhuǎn)過身，眼中泛著水光。

“我常常想，那么多人都活著，還活得好好的，為什么我媽咪不可以呢？為什么媽咪不能像宋太那樣，站在爹地身邊，被人尊稱一聲賀太呢？”

雅瞳伸手抱住哲男，感覺到他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即慢慢放松下來。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能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漸漸平緩。

"都過去了，哲男，都過去了。"雅瞳輕聲說。

哲男沒有回答，只是將頭埋在她的頸間。雅瞳感覺到一滴溫?zé)岬囊后w落在她的皮膚上，燙得她心頭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