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良君說的便是她真實想法,既要又要只會讓自己受盡折磨,活在痛苦之中。
“咱們女子的出路,終究比男子少了太多??扛改?,靠夫君,靠兒女……可誰都不如靠自己來得踏實。若你有本事立身,旁人才不會小覷你,更不敢為難你?!彼D了頓,語氣微微柔和了些,“你說得不錯,我確實比你幸運些。我生在一個稍好些的家境,未必比你更幸福,但我的選擇卻比你多了那么一點。我打算在江寧城中開一家首飾店,若是你有興趣,隨時都歡迎你來?!?/p>
殷良君說罷將店鋪的地址寫了下來塞到了那姑娘的手中。
吳姑娘擦去了眼角的淚水:“多謝姑娘了,我回去與我兄長商議一番,再給姑娘一個答復?!?/p>
臨行之際,她忽而想起了什么,頓了頓腳步,緩緩說道:“姑娘可是想問那玉佩的來歷?那是高晚從他伯父手中得來的。我記得有一日,他曾醉酒失言,提過此事。似乎是他的伯父升任知府之后,查抄了蘇府,這才將那枚玉佩占為己有,隨后轉(zhuǎn)贈給了高晚。不過這種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對于他來說,應(yīng)該早就拋到腦后了吧?!彼恼Z氣平靜,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波瀾,仿佛這玉佩背后藏著更深的故事。
“多謝?!?/p>
那物事本當存在于京城之中,又怎會無緣無故出現(xiàn)在蘇知府的府邸?高知府查抄到此物后,竟敢隱瞞不報,私自扣留,可見其膽大妄為。而像這樣的物件,恐怕并非僅有這一件,上頭的人或許也早已牽涉其中,暗中為其遮掩。這其中的隱情,怕是遠比表面看到的更為復雜。
殷良君這般想著,提醒道:“這件事姑娘不要再與任何人提及,最好是徹底忘掉?!?/p>
吳姑娘點了點頭,方才轉(zhuǎn)身離去。
簡明舒看出了殷良君氣度不凡,命丫鬟泡了一壺好茶遞了過來。
“不知道姑娘貴姓,是外地人嗎?選擇來到江寧開店?”
“在下姓殷,自京城而來。江寧這地方富庶繁華,經(jīng)濟昌盛,機遇自然也比別處多些。我不過是想來此地謀求一些機緣,分上一杯羹罷了,怎料掌柜的似乎覺得不妥?”
“那倒未必。雖說這是第二次見面,可我總覺得殷姑娘絕非尋常之輩。你心中所想之事,想必定能如愿達成,且做得滴水不漏。”
“那便借簡老板吉言了?!?/p>
殷良君精心挑選了三件金飾后,才緩緩步出簡家金鋪。她站在店鋪門口稍作停留,目光在熙攘的人群中游移,心底依舊存著一絲希冀,期盼能在這兒遇見陸徜的身影。然而,時間悄然流逝,她終究還是未能如愿,那熟悉的身影始終未曾出現(xiàn)在眼前,徒留一抹淡淡的遺憾縈繞心頭。
不過她沒有將這件事太過于放在心上,對于她來說,生意還有殷家的安危是最重要的,因為只有殷家平安,她的身份地位才不會倒塌。
“姑娘,這一日,我們一直盯著簡家的人,除了簡家的姨娘去城外燒香拜佛了兩次我們的人沒有跟上以外,其余的人活動都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與什么可疑的人接觸過?!?/p>
“沒有跟上是怎么回事?將你們甩掉了?”
“咱們的人一路跟著那姨娘到了庵堂,可她在里頭進進出出,行蹤飄忽不定。咱們的人不敢靠得太近,生怕打草驚蛇,結(jié)果還是跟丟了。輾轉(zhuǎn)找了好幾處,都不見她的蹤影。奴婢琢磨著,她此番前來,必定是與什么人暗中相會?!?/p>
年輕的姨娘,身份低微,手中既無權(quán)勢亦無深厚的家族倚仗,殷良君實在難以相信她能有怎樣的能力或籌碼,能夠驅(qū)使簡明舒這樣的小姐為她效力。更何況,這位姨娘年紀尚輕,背景單薄,即便有些小聰明,也不足以掀起太大的風浪。按理來說,殷良君本不該對此過于掛懷,可不知為何,心中卻始終有一絲揮之不去的隱憂。
“珍兒,你想一個法子,將姨娘的舉動告訴簡明舒的奴婢,然后派咱們的人盯好簡明舒的一舉一動?!?/p>
殷良君將自己的計謀娓娓道來。前任蘇知府的死因疑點重重,而簡明舒的父親必定掌握著某些關(guān)鍵線索。以簡父對女兒的深沉愛意,只要他見到簡明舒身陷險境,必然會傾吐所知的一切。因此,他們只需精心設(shè)計一場戲碼,虛張聲勢地嚇唬一下簡父,便能如愿以償?shù)孬@取真相。
“小姐,咱們這么做會不會不太妥當啊,要是按照您的吩咐可是要將人綁起來的,即便是逢場作戲那也有些過了,萬一真出現(xiàn)什么差錯,老太爺可是會責罰的?!?/p>
珍兒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她更多的還是懷疑,用這種手段真的就能夠知道她們想要的一切了嗎?
殷良君含笑執(zhí)起珍兒的手,目光沉穩(wěn)而篤定:“我當然清楚這般行事不妥,可眼下局勢緊迫,若不用此法,又如何能撬開簡老板的嘴?這種機密之事,他斷然不會輕易吐露。我所知曉的,旁人未必無從得知。或許,如今的簡家早已被人暗中盯上。倘若我們能順藤摸瓜揪出幕后主使,簡家這一劫,未必不能安然度過。按我說的去做吧,凡事有輕重緩急,謹慎為上,切莫真的傷了人。”
珍兒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她按照殷良君的吩咐派人想辦法將消息告訴給了簡明舒。
簡明舒向來忙于生意場上的紛擾,對家中后宅之事鮮少過問。然而,當婢女帶著疑問將消息告訴她時,她也明顯察覺到了里頭的不妥。
周姨娘的性子她最清楚不過,年輕貌美,絕不會是那種能靜下心來吃齋念佛的人,就這么一個人居然連續(xù)去了城外的庵堂好幾次,根本不怕舟車勞頓,明顯有問題。
“這消息派人打聽過了嗎?確定是真的?”
“小姐請放心,奴婢特意仔細詢問過車夫,這消息必定無誤。只是那庵堂里究竟發(fā)生了何事,奴婢實在難以探明。周姨娘身邊的婢女個個伶俐得很,半點風聲都不曾泄露?!?/p>
“這里面有問題,你派人和車夫那邊聯(lián)系著點,如果周姨娘下一次再出門便過來告訴一聲。我也親自跟過去,瞧瞧她到底打什么主意?!?/p>
簡明舒很快便等到了機會,沒過兩天,周姨娘便借口要去庵堂上香離開了簡府,簡明舒與丫鬟的馬車同樣前往的庵堂而去。
殷良君一直在殷府等著消息,聽說簡明舒與丫鬟已經(jīng)行動,她同樣讓手下的人開始準備。
“珍兒,今夜簡明舒是一定不會回來了,你到時候便安排人給簡老爺遞個信兒,想個法子把簡老爺請出來。咱們得單獨與他談?wù)?,重點就是探聽他與蘇知府上次見面時的談話內(nèi)容,看看他們到底說了些什么?!?/p>
珍兒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小姐,你不跟隨著我一同留在簡府外頭嗎?”
殷良君輕輕搖了搖頭,這幾日她反復思量,終究還是覺得她親自去庵堂那邊留意一些更為妥當。手底下的人行事雖一向謹慎,但難保不會失了分寸,萬一傷到簡明舒便難以收拾。更令她憂心的是,以簡明舒那玲瓏剔透的心思與過人的聰慧,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尋得機會逃脫。如此一來,原定的計劃只怕會全然落空,前功盡棄。
“好,小姐,奴婢不在您的身邊,您一切可得留神,多加小心?!?/p>
殷良君答應(yīng)了下來,她帶著人很快出發(fā),來到了城外的庵堂之中。
庵堂外,殷家的六個侍從正守候著。見到殷良君匆匆趕到,他們連忙上前,將剛才的情況一一匯報:“二小姐,我們一直守在庵堂外未曾離開。周姨娘和簡明舒幾乎前后腳到的,眼下都還在里面。屬下想,等她們出來時,我們便尋機將人打暈,隨后帶走?!?殷良君神色微凝,目光落在緊閉的庵堂門上,心中卻暗自思忖著這計策是否穩(wěn)妥。她輕輕抬手,示意眾人噤聲,隨即垂眸低語:“這雖然地處偏僻,不過來往的人也是有的,我看這樣好了,等會我去將簡明舒引出來,只要她上了馬車,一切便都好辦了?!?/p>
“好,小姐,我們都聽你的安排?!?/p>
殷良君這一次過來沒有帶婢女,她一個人走進了庵堂之中,她剛剛進入大門,便有師太迎了過來。
“姑娘是一個人來的?”
殷良君笑著應(yīng)下了,“兄長即將要參加科考,我這一次是過來替兄長祈福的?!?/p>
“那姑娘跟隨我過來便是了?!?/p>
殷良君跟隨師太緩步行于庵堂之內(nèi),目光細致地掃過四周,卻始終未能尋見簡明舒的身影。按理說,簡家的馬車仍??吭谕?,簡明舒斷無可能已經(jīng)離去,可眼下這般情形,卻讓她的心中升起一絲疑惑與不安。
殷良君祈福完畢,又捐了一筆功德錢后,她試探性地詢問著師太:“我今日來的時候在外頭看到了簡家的馬車,簡姑娘今日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