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刺破了別墅區(qū)的寧靜。紅藍(lán)交替的光透過周曼莉家破碎的窗戶，在滿地狼藉的客廳里投下晃動的光斑，像一場荒誕的默劇。

宋詞坐在一片碎玻璃中間，濕漉漉的裙擺沾滿了灰塵。周曼莉捂著紅腫的臉坐在對面的沙發(fā)上，額頭上的傷口已經(jīng)用紗布包好，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針，死死盯著宋詞。

“警察同志，你們可來了！”周曼莉看到穿警服的人走進(jìn)來，立刻拔高聲音，指著宋詞尖叫，“就是她！她帶著人砸了我家，還打了我！你們快把她抓起來！”

一個年輕的警察皺著眉，看著滿地的碎片和宋詞隆起的肚子，語氣有些猶豫：“這位女士，你先冷靜點，說說具體情況?！?/p>

“我冷靜不了！”周曼莉拍著沙發(fā)扶手，“她毀了我的家！你們看那面墻，那是我先生生前最喜歡的油畫！還有那個花瓶，是清朝的古董！她必須賠償！必須坐牢！”

宋詞始終沒說話，只是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fù)钢靥荷系难獫n——不知道是周曼莉的，還是她自己的。剛才砸東西時被碎片劃破的手心還在隱隱作痛，可這點疼，遠(yuǎn)不及心里的麻木。

“宋總，您沒事吧？”守在門口的保鏢低聲問，語氣里帶著擔(dān)憂。

宋詞搖搖頭，剛要開口，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簡澤明穿著黑色風(fēng)衣，看到客廳里的景象，臉色瞬間沉得像要滴出水來。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宋詞身上，看到她的衣服、紅腫的眼睛，還有散落在地上的鑒定報告，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宋詞。”他快步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聲音是抑制不住的顫抖，“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宋詞抬起頭，看著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突然覺得很陌生。這幾天積壓的委屈、憤怒、失望，在看到他的這一刻，突然化作尖銳的刺，扎得她眼眶發(fā)酸。

她別過臉，沒說話。

簡澤明的手僵在半空中，沒能碰到她。他轉(zhuǎn)頭看向周曼莉，眼神冷得像冰：“是你做的？”

“簡澤明，你看清楚！”周曼莉跳起來，指著滿地狼藉，“是她砸了我的家！你現(xiàn)在問我？你是不是被這個女人灌了迷魂湯？！”

“她是我太太?！焙啙擅髡酒鹕恚撓伦约旱娘L(fēng)衣，輕輕披在宋詞肩上，動作溫柔得像在呵護(hù)一件易碎的珍寶。他轉(zhuǎn)向正在做記錄的警察，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警察同志，這里的損失我全部賠償，包括古董和油畫的鑒定費用，多少都由我承擔(dān)?！?/p>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周曼莉，一字一句道：“另外，我要起訴周曼莉誹謗罪，我的律師會在一小時內(nèi)送達(dá)律師函。她惡意編造謠言，侵犯我太太的名譽權(quán)，還牽扯到未出世的孩子，這些我都會追究到底。”

周曼莉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簡澤明，你瘋了？她把你家攪成這樣，你還要告我？”

“攪成這樣？”簡澤明冷笑一聲，彎腰撿起地上的鑒定報告，看到上面的內(nèi)容，眼神更冷了，“你應(yīng)該知道你的后果”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千鈞之力，砸得周曼莉臉色慘白。

警察看了看簡澤明，又看了看周曼莉，顯然也明白這不是簡單的糾紛。為首的警察收起記錄本：“既然簡先生愿意承擔(dān)損失，那民事賠償部分你們私下協(xié)商。至于誹謗，你們可以通過法律途徑解決?！彼D了頓，看向宋詞，“這位女士，你需要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嗎？”

宋詞搖搖頭，聲音沙?。骸安挥??！?/p>

簡澤明沒再看周曼莉一眼，小心翼翼地將宋詞打橫抱起。她很輕，輕得讓他心慌。宋詞掙扎了一下，想下來，卻被他抱得更緊。

“別動，小心摔了。”他的聲音低沉，帶著懇求，“我?guī)慊丶摇！?/p>

宋詞閉上眼睛，任由他抱著往外走。風(fēng)衣上還帶著他的體溫和淡淡的雪松味，是她熟悉的味道，可此刻卻怎么也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車窗外的雨還在下，車廂里一片死寂。

簡澤明握著宋詞的手，她的手很涼，指尖還有被玻璃劃破的傷口。他從車載急救箱里拿出碘伏和創(chuàng)可貼，小心翼翼地幫她處理，動作笨拙得像個第一次做事的孩子。

“對不起?！彼吐曊f，聲音艱澀，“我不該猶豫的，不該讓你一個人承受這些?！?/p>

宋詞看著窗外倒退的路燈，沒說話。

“那些謠言我根本不信，”簡澤明急切地解釋，“我只是想先查清是誰在背后搞鬼，想一次性解決……我沒想到你會這么難受，更沒想到周曼莉會做得這么絕……”

“你猶豫了?！彼卧~突然開口，聲音很輕，卻像一把刀，“在我最需要你說‘我信你’的時候，你在想怎么解決問題，而不是站在我這邊?！?/p>

簡澤明的動作頓住了，碘伏滴在她的手背上，涼涼的。他看著她蒼白的側(cè)臉，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么愚蠢的錯誤。他以為解決問題就是對她最好的保護(hù)，卻忘了，在她被全世界質(zhì)疑的時候，她最想要的，只是他無條件的信任。

“離婚吧……你給我的環(huán)境……我受不住”

“我的錯?！彼拖骂^，聲音里充滿了懊悔，“宋詞，你罵我打我都可以，別這樣對我?！?/p>

宋詞轉(zhuǎn)過頭，看著他眼底的紅血絲和疲憊，心里那道堅硬的墻，似乎裂開了一道縫。可她還是說不出原諒的話，那些被懷疑、被污蔑的瞬間，像玻璃碴子，扎在心里太深了。

她重新看向窗外，輕聲說：“我想靜靜?！?/p>

簡澤明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握緊了她的手。

***車剛到家門口，就看到沈臻芊撐著傘站在雨里，旁邊還站著宋檀，手里拿著件厚厚的毯子。

“詞詞！”沈臻芊看到簡澤明抱著宋詞下來，趕緊跑過來，“你怎么樣？我接到保鏢的電話，嚇?biāo)牢伊?！?/p>

“我沒事?！彼卧~對她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強(qiáng)。

“沒事才怪！”沈臻芊瞪了簡澤明一眼，接過他手里的宋詞，小心翼翼地扶著，“快進(jìn)屋，張媽把姜湯都熬好了，別感冒了?！?/p>

宋檀把毯子披在宋詞身上，對簡澤明點了點頭：“里面談?！?/p>

客廳里，張媽端來姜湯，沈臻芊親自喂宋詞喝了幾口，又讓她躺在沙發(fā)上，蓋上厚厚的毯子。

“周曼莉那個瘋婆子，真是欠收拾！”沈臻芊坐在旁邊，氣得發(fā)抖，“不過你也太沖動了，懷著孕呢，怎么能自己去跟她硬碰硬？萬一傷著孩子怎么辦？”

“我當(dāng)時沒想那么多?！彼卧~輕聲說。

“你就是太能忍了，才被人欺負(fù)到頭上！”沈臻芊嘆了口氣，“不過這次簡澤明還算有良心，直接把周曼莉告了，也算給你出了口氣。”

提到簡澤明，宋詞又沉默了。他正在和沈臻芊的老公在書房打電話，大概是在安排律師的事，聲音隱隱約約傳出來，聽不清內(nèi)容。

“其實他這幾天也不好過，”沈臻芊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木頭說，簡氏的股價跌得厲害，他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一邊處理公司的事，一邊找周曼莉的證據(jù)，昨天還因為低血糖在辦公室暈倒了……”

宋詞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我知道你心里有氣，”沈臻芊握住她的手，“他這次確實猶豫了，傷了你的心。但你也得想想，他畢竟是簡氏的總裁，做什么都得考慮后果。換成別人，未必有他這份維護(hù)你的決心?！?/p>

她頓了頓，看著宋詞的眼睛：“詞詞，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他像你爸那樣，可簡澤明不是你爸。有些坎，總得試著邁過去，不然你自己也難受，不是嗎？”

宋詞看著窗外的雨，心里亂成一團(tuán)。沈臻芊的話像鑰匙，打開了她心里那道緊閉的門，可門后的景象，她還是不敢看。

書房的門開了，簡澤明走出來，眼眶更紅了。他走到沙發(fā)邊，蹲在宋詞面前，像個等待審判的犯人：“律師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明天一早就會去法院提交材料。周曼莉的誹謗證據(jù)，還有她收買偵探和媒體的記錄，我們都找到了，一定能讓她付出代價?！?/p>

他看著宋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還有那些關(guān)于我們過去的謠言，我會在公司官網(wǎng)發(fā)聲明，把所有事情說清楚。我不在乎別人怎么看我，我只在乎你信不信我，如果你要離婚……我不介意凈身出戶把她們都弄干凈”

宋詞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她不是不信他，只是太害怕了，害怕那種被最親近的人懷疑的滋味，害怕重蹈母親的覆轍。

沈臻芊給簡澤明使了個眼色，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

客廳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雨聲敲打著窗戶，像一首溫柔的催眠曲。簡澤明伸出手，輕輕擦去她的眼淚，動作小心翼翼。

“給我一次機(jī)會，好不好？”他的聲音帶著懇求，“讓我證明給你看，我不會像你爸那樣。我會信你，永遠(yuǎn)信你?！?/p>

宋詞看著他眼底的真誠和疲憊，心里的那道墻，終于一點點坍塌了。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簡澤明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被點燃的星火。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進(jìn)懷里，動作輕柔得像怕碰碎她。

“宋詞?！彼谒呡p聲說，聲音里帶著失而復(fù)得的慶幸。

窗外的雨漸漸小了，烏云散去，露出一點微弱的月光。也許明天不會立刻放晴，但至少，這場籠罩在他們心頭的風(fēng)暴，終于有了一絲停歇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