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只有兩間簡陋的土房,外面是一個寬敞的庭院,被整齊的竹籬笆所圍繞。廚房和廁所都建在院子里,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
為了讓新媳婦適應(yīng)鄉(xiāng)村的環(huán)境,江家前幾天特意將土房重新修整干凈,并在后面增建了一間寬敞的廁所,供新夫婦專用。
江駿生的父親叫江大海,母親叫陳梅,都是老實巴交的鄉(xiāng)村人。
江大海為人憨厚,小時候接受過幾年的教育,所以相對有些見識。
年輕時,他在縣城的一家化肥廠工作,享受著縣城獨特的環(huán)境和豐富的機遇,不久之后,他將妻子和孩子接到了城里。
薛父則是化肥廠的技術(shù)人員,從繁華的大都市帝都搬遷而來,因為廠里宿舍太小,他們選擇租了一間房子。
巧合的是,兩個家庭都住在同一條寬敞的胡同口。
他們是鄰居,而且都在化肥廠工作,彼此關(guān)系密切,孩子們經(jīng)常一起玩耍。
可惜,天有不測風(fēng)云,有一天化肥廠發(fā)生了坍塌事故,江父不顧個人安危,成功救出了薛父,但自己卻受了重傷,失去了一條胳膊。
作為勞動工人,失去一條胳膊意味著失去了勞動力。
唐父非常感激,答應(yīng)把他們五歲的獨生女唐欣怡許配給江家,同時承諾會一直照料江家。
然而,接下來發(fā)生了一系列不幸的事情,化肥廠竟然倒閉了。
薛父身為城里人,只能帶著妻女回到老家。
江父是農(nóng)村人,一家人回到鄉(xiāng)下后,因為江父失去了一條胳膊,他們的生活一直很困難。
多年的辛勤勞作讓江大海和陳梅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江大海半躺在床上,面色不好,他們低聲商量著。
“婚禮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昨天我們未能負(fù)擔(dān)得起請鄉(xiāng)親們吃宴席,今天怎能缺少喜糖呢...“
陳梅眼含淚水,解釋道:“前段時間我們借了不少錢給你看病,為了辦婚事我們盡力湊了。喜糖我已經(jīng)去訂了,但人家不肯送過來……他們擔(dān)心我們賒賬還不起?!?/p>
江大海嘆息著問道:“阿生從供銷社回來時,不是還帶著三四百塊錢嗎?”
陳梅抹去淚水回答道:“那是他辛辛苦苦攢了大半年的工資,他舍不得花一分錢?!彼€清了看病的費用和借款后,只剩下十幾塊錢,都用來買磚塊建廁所了?!?/p>
江大海郁悶地說道:“嫁過來只有點鞭炮聲,連個喜糖都沒有,難怪新媳婦發(fā)脾氣……“
老夫老妻正躲在屋里唉聲嘆氣,聽到外面?zhèn)鱽硪粋€清脆的聲音喊著:“爸爸!媽媽!“
老兩口頓時愣住了!
只見唐欣怡走進來,笑盈盈地說道:“媽媽,廚房的熱水已經(jīng)燒好了。“
陳梅點點頭,然后笑了起來。
“原來是欣欣啊……昨晚休息得怎樣?為什么這么早就起床了?還是再多睡一會兒吧?!?/p>
唐欣怡搖搖頭,笑著回答:“不困了?!?/p>
兩位老人見到她進來時,都顯得有些拘謹(jǐn)。
這婚事雖然定下了很多年,但路途遙遠(yuǎn),近些年兩家人幾乎沒有聯(lián)系。
突然去提親,除了一點點禮金,幾乎沒有做好任何準(zhǔn)備,讓她這么倉促地過門,實在對她太不公平了。
昨天她大聲爭吵,老兩口都默不作聲,內(nèi)心感到對不起她。
唐欣怡看出了這一點,她快步走過去,向他們鞠了一躬。
“爸爸,媽媽,我對昨天的行為感到非常抱歉。我坐了好幾天的車,感到暈車不適,又受到困擾和不適。因此,一進門就發(fā)泄了牢騷。我非常后悔,我不應(yīng)該發(fā)脾氣。請你們原諒我!”
唐欣怡從小就是一個敢作敢當(dāng)?shù)呐⒆?,性格潑辣又直率,對于對的事情堅持,對于錯的事情改正。
胡同口的孩子們敢欺負(fù)她,她就會全力以赴還擊,脾氣火爆。街坊鄰居給她取了個外號叫“虎妞“。
江父和江母都呆住了!
好一會兒后,江父才回過神來,慈愛地微笑著說:“沒關(guān)系……不要緊的?!?/p>
陳梅也意識到了情況,連忙說道:“沒錯,我們都是自家人!”沒什么原諒不原諒的……沒事的!“
唐欣怡笑了笑,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
“謝謝爸爸!謝謝媽媽!你們小時候?qū)ξ夷敲刺蹛?,我一直記得。你們放心,我以后會盡心盡力孝敬俊生哥哥和您們的!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讓江父和江母笑得開懷大笑,稱贊她乖巧。
唐欣怡走過去,主動抱住江母的胳膊。
“媽媽,我們?nèi)ヌ崴箫埌?。聽說一會兒要分喜糖和敬茶,我們不能太晚了?!?/p>
江母聽后為難地眨了眨眼睛,微笑著輕輕按了按她的手。
“是的,我們先去廚房準(zhǔn)備一頓美味的飯菜吧?!?/p>
到了廚房,江母開始洗米,唐欣怡負(fù)責(zé)生火。
唐欣怡聞著淡淡的米香,本想和江母聊聊天,卻發(fā)現(xiàn)她不在廚房。
就在這時,江駿生壓低聲音從院子里傳來:“我們沒法賒賬,但我們還有一些老茶可以拿出來敬老人?!?/p>
江母皺起眉頭,為難地說道:“可是...娶個媳婦連個喜糖都沒有,太不吉利了,太不像話。”
江駿生正要開口,卻看到唐欣怡快步走了過來,于是改變了話題。
媽,你去幫這給我爸爸敷一下胳膊吧,我出去找一下堂叔。“
江母明白他是要去借錢,不敢當(dāng)著唐欣怡的面說,趕緊偷偷點了點頭。
“去吧,快去快回來?!?/p>
江駿生放下手中的工具,輕輕拍掉身上的灰塵,然后轉(zhuǎn)身走向大門。
“等等!“唐欣怡喊住了他,快步追了上去:“哥哥,你能幫我個忙嗎?“
江駿生臉色不太好,沉聲說:“我沒時間!“
他終于娶了媳婦,爸爸媽媽高興了好幾天,可惜這位媳婦卻一心想離婚。
家里唯一的儲蓄也用完了,現(xiàn)在只能去借錢了。
唐欣怡指了指屋子里,大聲喊道:“你能幫我把最大的那個行李箱拿下來嗎?里面有兩大袋喜糖!是我爸爸給我們的賀喜糖!“
江駿生的腳步停住了。
半個小時后,鄉(xiāng)親們陸續(xù)上門道賀,討喜糖吃。
唐欣怡大方地招呼,稱呼每個人,左一個“大叔“,右一個“大嬸“,不停地拿出喜糖給他們。
村里的人大多數(shù)從未出過遠(yuǎn)門,第一次吃到城市里的喜糖,歡呼雀躍。
江父和江母感到很有面子,開心得笑得合不攏嘴,同時也暗自捏了一把汗。
幸好欣欣賢惠懂事,把親家送的糖果都拿出來分發(fā),解了眼前的危機。這兩大袋糖果肯定價格不菲!
孩子們爭著跑過來要喜糖吃,笑嘻嘻的。
老人們一邊吃著糖,一邊連聲贊美。
“第一次吃到這種糖!又香又甜!多虧有你們城里新媳婦!“
“沒錯!這附近好幾個村,只有我們俊生娶了城里的閨女!“
“對啊,不僅僅是普通的城里人,還是大都市的!帝都!有名氣呢!“
“俊生家真有福氣!我們俊生真讓人羨慕?。 ?/p>
……
江駿生不善于社交,緊繃著臉站在角落里,看著唐欣怡游刃有余地和許多鄉(xiāng)親搭話,心里微微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