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云雨
????????江恪雖已身死，可他的親兵仍然鍥而不舍追殺著顧子堯，倘若不是他們投鼠忌器怕傷了柏聞，恐怕早已得手。
????????顧子堯行至懸崖，下頭是翻涌的江河，他摟著柏聞的腰，飛身一躍跳了下去。
???????江恪的親兵神色一凜，吩咐道：“下去搜！”
???????話未落音，林致帶兵趕到，包圍了他們。
???????江恪的親兵被顧子堯殺了七七八八，已是強弩之末，被林致悉數(shù)殺盡。
????????“搜......”林致咬緊牙關(guān)，平日里溫溫柔柔的人急眼了也是可怕的，“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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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聞被顧子堯扣在懷里急速墜落，耳邊是凜冽的風(fēng)聲，他能聞到過顧子堯身上濃重的血腥氣。
????????懸崖并不高，加之下頭是水，兩人墜在水中后并沒有再次受傷，又都會游泳，很快便上了岸。
????????顧子堯?qū)ち艘惶幧蕉?，生起了火，柏聞冷得發(fā)顫，嬌弱的胃痛得要命，也不愿和他坐在一塊兒。
????????柏聞靠著崖壁，閡上眼想事情。
????????江恪死了，季少一不知如何，倘若他也折戟，恐怕自己能信的只剩下最后一個人了。
????????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真的不想動用這個人。
????????林致。
????????滅楚之戰(zhàn)的軍師。
????????柏聞那滿門抄斬、被他暗中送往大祁避難、最后反咬他一口的伴讀。
????????顧子堯來楚國的前一個月，林致的父親因貪墨軍晌，使得林府被判了滿門抄斬，還是季少一的父親帶人滅的門。柏聞那時候才九歲，費盡心機用自己剛剛開始積累的人脈救下了林致，將他送往了祁國。
????????后來林致幫顧子堯滅了楚國。柏聞只覺得寒心，不曾想有一日，林致主動找上了他。
??????????“殿下救過臣的性命，”林致沖他溫和地笑笑，“殿下若有何心愿，臣可助殿下一臂之力?！?/p>
????????柏聞對于林致的背叛寒心極了，不想與他多言。
????????“臣斗膽猜測，殿下的心愿是，滅祁復(fù)楚？”林致上前幾步問，“倘若殿下想，臣定然鼎力相助。”
????????林致說，他幫顧子堯，是因為顧子堯救過他一命，他只是報恩罷了，如今業(yè)已兩清。
????????所以呢?顧子堯的恩報完了，來報他的了？柏聞心道。
????????林致這個人，柏聞實在是看不透。
????????他光風(fēng)霽月，待人彬彬有禮，性格溫柔如水，平日里除了看書，便是侍弄些花花草草。
????????說實在的，林致不適合官場，他應(yīng)該歸隱于山水之間，做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隱士。
????????當(dāng)年林府滅門是罪有應(yīng)得，可林致作為當(dāng)事人，心生怨憤亦是人之常情，柏聞可以理解這種心理。
????????總之，柏聞并沒有答應(yīng)他。林致也沒有繼續(xù)糾纏，但是此后五年，朝中大小事的情報總有人按時送到他手上，與他的探子稟報的一樣，甚至還更加詳細(xì)些。柏聞知道，是林致。
????????甚至江恪與季少一偶爾疏忽漏出的馬腳，都是林致悄悄幫忙料理干凈的。
????????林致的立場也一直在變，幫助顧子堯滅楚的是他，好不容易有了高官厚祿過上安穩(wěn)日子又開始幫柏聞復(fù)楚的還是他。
????????這般作為，與墻頭草又有何異?
????????不過墻頭草為權(quán)為利，林致卻是為了報恩。
????????柏聞扯了扯嘴角，從某種角度來看，林致的確是一個有恩必報、有諾必償?shù)木印?/p>
????????
????????顧子堯坐在篝火邊，垂眼盯著火堆。星子啪啪作響，火光照徹著他的臉，忽明忽暗。
????????“什么時候開始的？”顧子堯忽然開口，問道。
????????“我入宮的第一天?！卑芈劦?。
????????“柏聞，你是不是，一點都不喜歡我？”顧子堯的視線沒有從火堆上移開，仿佛他說的僅僅是茶余飯后的閑談。
????????柏聞屬實沒想到，此情此景，顧子堯竟然還想著這個問題，這般風(fēng)花雪月，與傳聞中殺伐果決的他大相徑庭。
????????眼前之人，是否為心上之人？
????????“喜歡啊，”柏聞胃部傳來一陣絞痛，額上留下一滴冷汗，“不過打開天窗說亮話，顧子堯，只要我活著一天，我都會費盡心機用盡手段復(fù)楚，我要龍椅，不要鳳座。
????????“我永遠(yuǎn)不可能因為對你的喜歡放下楚國，你也不可能因為我放棄祁國，”柏聞輕嘆，“這是一個死局?！?/p>
?????????顧子堯忽然就覺得有些無力，是啊，喜歡有什么用呢？他們之間隔了太多東西了，國仇，家恨，江山，社稷，年少時的情誼在這些阻礙下岌岌可危，很快便會消耗殆盡。
?????????柏聞不是海底一觸即碎的倒影，他是天上遙不可及的明月。
?????????高處不勝寒。
?????????柏聞不是柔弱的金絲雀，他精心打造的金籠終有一天會被他尖利的爪牙撕碎。
?????????也罷，做不了愛人，死敵亦是可以的。
?????????反正都是對方心中獨一無二的存在，又何須管是愛是恨。
?????????顧子堯苦笑了片刻，又恢復(fù)了平日的無波無瀾。
?????????柏聞?wù)酒鹕?，行至顧子堯面前，顧子堯被他擋住了視線，抬頭靜靜看著他。
?????????就在此時，柏聞俯身，吻住了顧子堯的唇。
?????????他們之間有過幾個親吻，無一例外，都是顧子堯主動，可就在此情此景，柏聞方才對顧子堯放了狠話，卻又用他那薄涼的唇，給了顧子堯一個熾熱的吻。
????????顧子堯愣住了，隨即以勢不可擋之勢回吻了過去，唇齒相依，兇狠粗暴，將對方咬出了鮮紅的血。
????????柏聞亦是不逞多讓，忽略了身體、心靈上的疼痛，與顧子堯同墜欲海。
????????一吻畢，柏聞的眼尾透著緋色，眼角沁出了淚，呼吸急促，唇角沾著血。
????????顧子堯皺眉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柏聞笑了，顧子堯卻能從他的笑意里體會到那種深深的絕望。
????????“顧子堯，今日過后，你我就是明面上的死敵了，”柏聞跨坐在顧子堯腿上湊近他，“好歹我也吃了你五年的飯，做了你五年的妻子，如今我便盡一回本分?！?/p>
????????顧子堯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琉璃般的眼睛里是瘋狂，是悲傷。
????????是將心里話說出來的暢快淋漓。
????????一起墮落吧。
????????顧子堯翻身壓住柏聞，扯開了他的衣領(lǐng)，俯身咬了下去。
????????棠蕊初放，雨漫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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