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那天的風(fēng)裹著桂花香鉆進(jìn)車窗時,宋亞軒正趴在副駕駛座上數(shù)路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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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棵銀杏樹了?!?他用筆尖在速寫本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小太陽,“馬嘉祺,你說我們會不會在日落前找到那片杏林?”?
駕駛座上的人輕笑一聲,方向盤輕輕一打,白色轎車拐進(jìn)鋪滿落葉的鄉(xiāng)間小路。
車窗外的蘆葦蕩掀起金浪,宋亞軒忽然發(fā)現(xiàn)后視鏡里墜著串銀杏葉串成的風(fēng)鈴,是上周在舊貨市場淘來的玩意兒,不知何時被他掛了上去。?
“快到了。” 馬嘉祺騰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指腹帶著剛剝過橘子的清香。
后備箱里躺著新買的野餐墊和保溫桶,桶里是凌晨熬好的銀耳羹,燉得糯嘰嘰的,正適合秋日微涼的午后。?
杏林比想象中更遼闊。千株銀杏并肩站成金色海洋,陽光穿過層疊的葉片,在地上織出跳動的光斑。
宋亞軒踩著厚軟的落葉往前跑,衣角掃過樹干時,驚起一陣金雨。
馬嘉祺跟在后面慢慢走,看著他忽然蹲下身,對著一片完整的扇形葉子驚嘆不已。?
“你看這紋路,像不像蝴蝶的翅膀?” 他舉著葉子轉(zhuǎn)身,發(fā)梢沾了片金黃。
馬嘉祺走過去替他摘下來,指尖不經(jīng)意擦過耳廓,引得他縮了縮脖子。?
野餐墊鋪在最大的那棵銀杏樹下,樹齡據(jù)說有百年。
宋亞軒拆開保溫桶時,蒸騰的熱氣混著桂花香漫開來。
馬嘉祺從背包里掏出烤栗子,紙袋還帶著余溫,是早上路過老街時排隊(duì)買的。?
“剝不開?!?宋亞軒捏著顆圓滾滾的栗子皺起眉。
馬嘉祺自然地接過去,用鑰匙在殼上劃開十字,再輕輕一掰就露出飽滿的果仁。
他剝了滿滿一小堆放在他手心,自己卻只拿起一顆慢慢嚼著。?
“去年這個時候,你也在給我剝栗子?!?宋亞軒忽然開口,指尖捻起顆果仁遞到他嘴邊,“在圖書館三樓靠窗的位置,你說栗子要趁熱吃才甜?!?
他順勢咬住果仁,舌尖不經(jīng)意碰到他的指尖,宋亞軒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臉頰卻比落在肩頭的陽光還要燙。
馬嘉祺看著他泛紅的耳根,眼底的笑意漫出來,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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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風(fēng)漸漸溫柔,宋亞軒靠在樹干上打盹,發(fā)絲被風(fēng)吹得拂過他的手背。
馬嘉祺拿出相機(jī),鏡頭里的男孩眉頭微蹙,嘴角卻悄悄翹著,像是夢到了什么甜事。
他按下快門,把這幀秋日午后的畫面藏進(jìn)相冊深處。?
醒來時身上多了件帶著皂角香的外套,宋亞軒坐起身,看見馬嘉祺正蹲在不遠(yuǎn)處撿銀杏果。
金黃的果子落在竹籃里,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
“撿這個做什么?” 他走過去,踢到腳下的石子,滾到他腳邊。?
“回去做銀杏膏?!?他抬頭看他,睫毛上落了點(diǎn)陽光,“你上次說外婆做的最好吃?!?
宋亞軒忽然想起上周在電話里跟媽媽抱怨想吃銀杏膏,原來他都記在心上。
他蹲下身幫他撿果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一起,兩人都頓了頓,卻沒人先移開手。
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鋪滿落葉的地上,像幅暈染開的水墨畫。?
暮色漫上來時,竹籃已經(jīng)裝滿了。
馬嘉祺背起背包,宋亞軒提著竹籃,兩人并肩往停車的地方走。
落葉在腳下沙沙作響,偶爾有晚歸的鳥兒掠過頭頂,留下幾聲清脆的啼鳴。?
路過果園時,紅透的柿子掛滿枝頭,像盞盞小燈籠。
宋亞軒停住腳步,眼睛亮晶晶地望著最高處那只最紅的柿子。
馬嘉祺放下背包,三兩下爬上樹,摘下柿子扔給他。?
“接著?!?
宋亞軒伸手接住,冰涼的果皮貼著掌心,甜香卻順著指縫鉆出來。
他咬了一大口,汁水順著嘴角流下來,馬嘉祺掏出紙巾替他擦,指尖帶著微涼的風(fēng)。?
“甜嗎?” 他問。?
宋亞軒用力點(diǎn)頭,嘴里塞滿柿子說不出話,只能睜大眼睛看著他。
馬嘉祺忽然低下頭,在他沾著汁水的嘴角輕輕啄了一下,像嘗到了什么絕世美味似的,眼底的星星都亮了。?
“是挺甜的。”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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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鋪滿天空時,車開上了返程的路。
宋亞軒趴在車窗上看夕陽,橘紅色的光漫進(jìn)車廂,把兩人的影子投在玻璃上,像幅流動的剪影畫。
竹籃里的銀杏果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混著車廂里若有似無的桂花香,釀成了這個秋天最甜的味道。?
馬嘉祺忽然開口:“下周去看楓葉好不好?”?
宋亞軒轉(zhuǎn)過頭,看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骨節(jié)分明,側(cè)臉在夕陽下顯得格外溫柔。
他笑著點(diǎn)頭,看見后視鏡里的銀杏葉風(fēng)鈴輕輕搖晃,在玻璃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車窗外的風(fēng)景漸漸模糊,宋亞軒靠在椅背上,看著身旁這個眉眼溫柔的人,忽然覺得這個秋天比以往任何一個都要甜。
或許不是因?yàn)槭磷犹穑膊皇且驗(yàn)槔踝酉?,而是因?yàn)樯磉呌兴?,連吹過的風(fēng)都帶著蜜意。?
夜色漫上來時,車駛進(jìn)熟悉的街道。
馬嘉祺把銀杏果倒進(jìn)廚房的瓷盆里,宋亞軒坐在餐桌旁看他忙碌。
水聲嘩嘩響起,他低頭清洗果子的側(cè)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明天開始熬膏。” 他說,“三天后就能吃了?!?
宋亞軒嗯了一聲,看著他挽起袖子露出的小臂,上面還留著下午摘柿子時被樹枝劃破的小傷口。
他起身去拿醫(yī)藥箱,小心翼翼地替他消毒包扎,像在處理什么稀世珍寶。?
“疼嗎?” 他問,指尖輕輕碰了碰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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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嘉祺搖搖頭,反手握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你吹吹就不疼了?!?
宋亞軒被他逗笑,真的低下頭輕輕吹了口氣,溫?zé)岬臍庀⒎鬟^他的手腕,像羽毛輕輕搔過心尖。
馬嘉祺握緊他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
窗外的月光漫進(jìn)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廚房的水槽里,金黃的銀杏果還在慢慢呼吸,把這個秋日夜晚的甜蜜,悄悄釀成了往后歲月里,想起時都會忍不住微笑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