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退到了巖洞里面,兩個火把在洞口,入口還撒了一些張起靈的血,是紗布上的血,黎千韻是不舍得再讓張起靈放血了。
這個小洞雖然潮濕陰冷,但是比起吊在外面要舒適很多,沒多久困意便來襲了。
老癢身上幾處被螭蠱利爪劃破的傷口已經(jīng)簡單處理過,此刻背靠著冰冷的石壁,腦袋歪著,鼾聲已經(jīng)響了起來。
涼師爺更是不堪,驚嚇過度加上體力透支,直接癱在地上昏睡過去,人事不省。
吳邪看著他們睡得如此香甜,眼皮也沉重得如同灌了鉛,強撐了幾秒,終于也抵不住困倦的侵襲,身體一歪,靠在背包上沉沉睡去。
阿寧沒說話,直接坐在了洞口處,顯然是要守著,她的匕首就橫放在膝上,隨時可以暴起。
胖子眼皮打架,哈欠連天,他晃了晃腦袋,試圖驅(qū)散困意,但效果甚微。
他走到阿寧身邊,壓低聲音,帶著濃重的倦意:“阿寧小姐,辛苦你先盯著。胖爺我……實在有點頂不住了。你看著時間,大概……兩小時?叫醒我,我們換換班?!?/p>
他實在撐不住了,必須抓緊時間恢復體力。
阿寧沒有回頭,只是幅度極小地點了下頭,目光依舊鎖定洞外,算是應(yīng)承下來。
隨即,她微微側(cè)過臉,給了坐在洞內(nèi)稍深處的黎千韻一個短暫卻清晰的眼神——那眼神里有關(guān)切,有“安心休息”的無聲示意。
黎千韻接收到阿寧的眼神,緊繃的神經(jīng)線又松了一分。
一連經(jīng)歷了這么多,黎千韻也確實有些累了,再加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安全了,頓時有些昏昏欲睡。
她抱著膝蓋,頭一點一點,意識已經(jīng)開始模糊。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坐在她旁邊的張起靈動了。
他沒有說話,動作也極其自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他伸出手,溫熱干燥的掌心輕輕落在黎千韻的頭頂,帶著一種不容置疑卻又異常輕柔的力道,將她的腦袋輕輕按在了自己寬闊而堅實的肩膀上。
黎千韻迷迷糊糊地“唔”了一聲,下意識地想抬頭,但那肩膀傳來的穩(wěn)定感和溫熱讓她本能地感到安心和舒適,掙扎的念頭瞬間消散。
她順從地靠了過去,調(diào)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臉頰貼著微涼的衣料,能隱約感覺到衣料下緊實肌肉的輪廓。
緊接著,張起靈極其輕柔地、有節(jié)奏地在她的手臂外側(cè)拍了兩下。
“啪…啪…”
黎千韻最后一絲殘存的意識捕捉到了這份沉甸甸的安全感。
她緊繃的身體徹底放松下來,呼吸變得綿長而均勻,幾乎是在下一秒,就墜入了深沉的睡眠。
她長長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淺淺的陰影,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卻安心的神色。
洞內(nèi),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和洞外火把燃燒的噼啪聲。
胖子也早已在另一邊找了個角落,蜷縮著身體,鼾聲如雷地加入了熟睡的行列。
吳邪只感覺這一覺睡得極其香甜,醒來的時候,渾身酥軟,但是在看見坐在洞口的張起靈時頓時放下了心。
老癢他們還在睡,千韻窩在阿寧的懷里,兩人看樣子睡的很沉。
吳邪起身走到張起靈身邊,門口的螭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小哥,要不我看著,你去休息一會兒?”
“不用?!睆埰痨`慢慢睜開了眼睛,“剛剛我已經(jīng)休息過了?!?/p>
吳邪直接一屁股坐在張起靈的身邊,“不好意思啊,小哥,把你們牽扯進來了,本來這應(yīng)該是我的事情才對?!?/p>
張起靈聞言搖頭,眼里浮現(xiàn)出了一絲笑意,“我們本來就是因為你才會來的。千韻說你被人騙了,讓我們來保護你?!?/p>
吳邪聽著張起靈平靜的話語,尤其是那句“千韻說你被人騙了,讓我們來保護你”,心頭猛地一熱,隨即涌上更深的愧疚和暖意。
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千韻……倒是看得清楚。不過,還是連累大家了。”
就在這時,洞內(nèi)傳來細微的動靜。
窩在阿寧懷里的黎千韻,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阿寧線條清晰的下頜和近在咫尺的、帶著淡淡冷冽氣息的衣襟。
阿寧似乎一直保持著半清醒的警戒狀態(tài),在黎千韻有動靜的瞬間,她原本輕搭在黎千韻肩上的手便微微收緊。
阿寧瞬間低頭,眼神銳利,但看清是黎千韻后,那份銳利便迅速化作了詢問的柔和。
“醒了?”阿寧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剛醒的沙啞,卻依然清晰。
“嗯……”黎千韻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揉了揉眼睛,意識還有些混沌。
她下意識地想坐直身體,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整個人都蜷在阿寧懷里,臉頰還蹭著對方微涼的外套。
她臉上瞬間飛起兩片薄紅,有些窘迫地小聲道:“阿寧姐姐……我、我是不是壓到你了?”
她記得自己明明是靠在張起靈肩膀上的……怎么一覺醒來換了地方?
“無妨?!卑幯院喴赓W,扶著她的肩膀讓她坐穩(wěn),同時不動聲色地活動了一下被壓得有些發(fā)麻的手臂。
黎千韻坐直身體,這才看清洞內(nèi)的情況。
胖子還在角落打著震天的呼嚕,老癢和涼師爺也睡得人事不省。
吳邪正坐在張起靈旁邊,兩人似乎剛結(jié)束談話。
而張起靈……他依舊坐在原位,只是目光已經(jīng)轉(zhuǎn)了過來,落在她臉上。
那眼神平靜無波,看不出情緒,但黎千韻莫名覺得,他似乎一直在留意自己這邊的動靜。
“感覺怎么樣?”吳邪也關(guān)切地看過來,輕聲問道。
他臉上的疲憊感消減了不少,精神恢復了許多。
“好多了?!崩枨ы嵤嬲沽艘幌掠行┙┯驳纳眢w,感覺精力恢復了大半,雖然身上還有些酸痛,但那股沉重的疲憊感已經(jīng)消散。
她看向洞口,發(fā)現(xiàn)外面靜悄悄的,那些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悉索”聲消失了。
“那些螭蠱……走了?”
“嗯,天快亮的時候就退走了。”吳邪回答道,“可能是畏懼光線,也可能是小哥的血氣終于散盡了,它們沒耐心再等?!?/p>
黎千韻松了口氣,隨即目光落在張起靈包扎好的手上,眉頭又不自覺地蹙起:“小哥,你的手……”
她下意識地想過去檢查一下,但剛起身,腳下就一個趔趄——蜷縮著睡太久,腿麻了。
阿寧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張起靈的目光也瞬間鎖定她,雖然沒有起身,但身體明顯繃緊了一瞬。
“沒事沒事,腿麻了。”黎千韻趕緊站穩(wěn),尷尬地擺擺手。
她活動了一下腿腳,感覺血液流通了,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張起靈身邊蹲下,不由分說地拉過他的手查看。
繃帶依舊干凈整潔,沒有新的血跡滲出,她這才放下心來。
“還好,沒裂開。記住啊,這幾天這只手盡量別太用力!”
張起靈任由她檢查,沒有抽回手,只是在她絮絮叨叨的叮囑時,幾不可察地“嗯”了一聲。
沒多久胖子也醒了,他們一行人也就老癢和涼師爺還在睡著了。
黎千韻坐在張起靈的身旁,腦子里拼命想著之后的劇情,但是她這時不時死回來的記憶比老癢的記憶還不靠譜!
黎千韻的目光瞄到一旁的吳邪,頓時站了起來,嚇了其他人一跳。
“韻妹子,怎么了這是?”胖子一臉警惕的看了看周圍。
張起靈和阿寧都是眼神警惕的看著黎千韻。
黎千韻見狀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沒事沒事,就是坐太久了,站站……哈哈……站站……”
眾人瞬間放松,黎千韻則是靠在墻壁回憶著剛剛想起來的事情。
那個什么王老板在這周圍埋伏著,甚至還和涼師爺一起算計了吳邪他們,但是現(xiàn)在因為有他們在所以才不敢輕舉妄動。
那她要不要來一招引蛇出洞?
與其一直擔心那個王老板出來搗亂,還不如直接拔掉,而且還需要他們給吳邪講河木集還有龍紋石盒那些事情呢。
“吳邪,你去看看老癢他們怎么回事兒,睡這么久不太正常啊?!崩枨ы嵆雎晫χ鴧切罢f道。
吳邪聞言也是有些擔心,便應(yīng)聲進去了,在吳邪進去之后黎千韻立馬給了張起靈他們一個手勢。
“小哥,阿寧姐姐,你們等會兒出去一下,就當做探路,但不要離太遠,胖哥,你和我接著回去睡覺?!崩枨ы嶏w速說完,然后給了他們一個相信我的眼神。
眾人雖疑惑,但是憑著對黎千韻的信任都點頭同意了。
就在吳邪的注意力完全被老癢他們吸引過去時,黎千韻迅速對張起靈和阿寧使了個眼色。
張起靈微微頷首,動作無聲無息地站起身,如同融入陰影的豹子。
阿寧也立刻領(lǐng)會,將匕首重新插回靴側(cè),利落地起身。
兩人沒有多余的交流,一前一后,極其自然地朝著洞口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巖洞外昏暗的光線中,仿佛真的去探查前路了。
胖子雖然一頭霧水,但對黎千韻的信任,立刻遵從指令,夸張地打了個哈欠,嘴里嘟囔著“哎喲,胖爺這老腰……”。
然后挪到之前睡覺的角落,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蜷縮起來,眼睛一閉,鼾聲幾乎是立刻就響了起來,只是那眼皮下的眼珠似乎還在微微轉(zhuǎn)動,透著幾分裝睡的痕跡。
黎千韻也迅速退回之前的位置,靠著冰冷的石壁坐下,模仿著胖子,發(fā)出均勻綿長的呼吸聲,眼睛閉上,但全身的感官卻如同拉滿的弓弦,高度戒備著洞內(nèi)的每一絲動靜。
一時間,洞內(nèi)只剩下吳邪試圖喚醒老癢他們的低語、胖子“震耳欲聾”的鼾聲,以及黎千韻刻意放緩的呼吸聲。
空氣仿佛凝固了,彌漫著一種無形的緊張感。
吳邪這邊,老癢依舊沉睡,對推搡毫無反應(yīng),只是那呼吸似乎更沉了些。
涼師爺?shù)故潜粎切巴菩蚜耍悦院乇犻_眼,看清是吳邪后,臉上立刻堆起諂媚又帶著驚恐的討好笑容:“吳、吳小哥?天亮了?。磕切┕頄|西走了嗎?”
他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往洞口方向瞟,當看到洞口只剩下?lián)u曳的火把光影,而張起靈和阿寧那兩尊煞神不見蹤影時,他渾濁的眼珠里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光芒,隨即又被他用諂笑掩蓋下去。
“走了。你感覺怎么樣?”吳邪隨口應(yīng)道,注意力主要還是放在老癢身上,沒注意到?jīng)鰩煚斈且婚W而逝的變化。
“托您的福,還……還行,就是渾身疼……”涼師爺揉著酸痛的胳膊,眼神卻控制不住地再次飄向洞口,又掃過角落里“熟睡”的胖子和黎千韻。
就在涼師爺眼神閃爍,內(nèi)心似乎在激烈掙扎的時候——
洞口火把的光影猛地地晃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