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郡王府的后花園里，秋日的陽光透過梧桐葉隙灑在青石板上。士兵們撬開一塊刻著蟠龍紋的石板時，露出了黑黝黝的洞口?；鸢颜樟亮蓑暄严蛳碌氖A，潮濕的空氣中飄散著陳年的霉味。

“報！發(fā)現(xiàn)地下秘庫！”

地下室里的景象讓所有人屏住了呼吸。二十口檀木箱子整齊排列，掀開的箱蓋下金光燦燦——全是鑄成元寶狀的赤金，最上層那箱里還散落著鴿血紅寶石和南海珍珠。角落里幾個小巧的琺瑯匣子，打開竟是前朝失傳的《永樂大典》殘卷。

書房里的發(fā)現(xiàn)更令人心驚。紫檀書架上擺著用金線裝訂的《山海經(jīng)》古本，案幾上擱著王羲之的真跡《快雪時晴帖》。一個士兵不小心碰倒了青瓷畫缸，嘩啦啦滾出十幾卷用明黃綢緞包裹的——赫然是皇家密檔！

“都別動！”領(lǐng)隊的千總厲聲喝止正要伸手的士兵，“這些是要呈送御前的物件，少一件我們都得掉腦袋！”他摸了摸脖子，想起上月查抄榮國府時私藏玉佩的同僚，如今正在詔獄里哀嚎。

正廳里，李穆手中的茶盞突然墜地，碎瓷片在青磚上迸濺開來。管家連滾帶爬地闖進門：“王爺！錦衣衛(wèi)把府圍了！說是……說是通敵叛國！”

王妃猛地站起，鬢邊的金鳳步搖劇烈晃動：“胡說！我們世代忠良——”話音未落，院門已被撞開，鐵甲碰撞聲如潮水般涌來。小郡主攥著父親衣袖的手在發(fā)抖，她看見為首官員展開的圣旨上，朱砂玉璽紅得刺眼。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當(dāng)衙役給女眷套上囚枷時，王妃發(fā)間的珠翠正被粗暴扯下。一個年幼的丫鬟突然撲向裝珠寶的籮筐：“那是我家小姐的嫁妝！”隨即被鞭子抽得滾倒在地。李穆閉了閉眼，他注意到連平日最貪財?shù)膸煚敚丝潭及字樛说綁恰獦s國府血流成河的教訓(xùn)，到底讓這些人長了記性。

流放路上的第一場雪來得猝不及防。曾經(jīng)戴著翡翠護甲的王妃，如今皸裂的手指正死死攥著半塊糠餅。郡主發(fā)著高熱，裹在散發(fā)著馬糞味的舊氈毯里瑟瑟發(fā)抖。

“爹，我們會死在這里嗎？”少女的聲音輕得像雪落。

李穆把最后一件棉衣蓋在女兒身上，轉(zhuǎn)頭望向茫茫雪原。三個月前他還是錦衣玉食的郡王，此刻卻要學(xué)著用凍僵的手搭窩棚。遠處傳來押解官兵的哄笑——他們正把王府帶來的鹿茸酒拿來分享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西寧郡王府正經(jīng)歷著同樣的噩夢。葉小王爺撞開書房門時，他父親正在擦拭祖?zhèn)鞯凝埲獎Α?/p>

“父親！錦衣衛(wèi)帶著兵器來了！”

老王爺?shù)氖诸D了頓。窗外傳來整齊的踏步聲，那是只有京營才有的牛皮戰(zhàn)靴聲響。他忽然想起上月收到的密信，說皇上在養(yǎng)心殿摔了折子，怒斥“西北三府皆該殺”。

“開中門吧?！饼埲獎θ肭蕰r發(fā)出清越的錚鳴，“告訴女眷們……”話到嘴邊化作一聲長嘆。他最后看了眼祠堂方向，那里供著太祖親賜的丹書鐵券——如今看來，不過是張廢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