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緒桁手上搭著西裝,穿著白色襯衫從二樓走了下來,神情上看似沒有絲毫漣漪,可心里卻亂作熱鍋上的螞蟻。
靠,我要是去上班了謝淵怎么辦?
沈汀煜會不會對他做出什么事?
他倆會不會和好?
?。?!越想心里越發(fā)的煩躁,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到了客房門口了。
謝淵起床了嗎?我進(jìn)去問候一下沒什么事吧?沈緒桁在心底暗戳戳的想著。
終于,他下定了決心似的輕輕推開了房門。屋內(nèi)的落地窗正對著東升的太陽,刺眼奪目的陽光照著床上熟睡的人,他藏在僅剩的一點陰影中,睡的安沉。
謝淵臉頰兩邊的紅潤遲遲不下,臉色十分難看,這讓沈緒桁不禁懷疑起來。謝淵昨天喝了醒酒湯,他也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一次,后面睡覺的時候臉色是正常的……想著,沈緒桁伸出手試了試謝淵眉頭的溫度。
果然,謝淵發(fā)燒了。
沈緒桁“嘖”了一聲,連忙把空調(diào)冷氣關(guān)了,又后知后覺的嫌棄自己的愚笨,昨天竟然忘了拉窗簾……
謝淵將腦袋埋進(jìn)被子里,一撮棕黑色的呆毛晾在外面,沈緒桁動作輕柔的安撫著他,揉了揉了他的發(fā)頂輕聲喚著他的名字。
“唔……”謝淵打不起精神,因為口干舌燥他的聲音顯得悶沉。
沈緒桁描述不出這種感覺……他完全不用顧慮沈汀煜會對謝淵做出什么事情了。
因!為!他!決!定!守!護(hù)!謝!淵!一!整!天!
“謝淵,你聽的到我說話嗎?”沈緒桁在他耳邊溫聲問道。
謝淵重重的“嗯”了一聲。
沈緒桁答應(yīng)了句“好”,便火急火燎的跑到客廳從電視下面的柜子里抽出一個醫(yī)藥箱,他記得里面有放退燒藥的。
沈緒桁拿了體溫計讓謝淵先量量溫度,又從醫(yī)藥箱里翻找出一板退燒藥。
謝淵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他呆愣的曲著腿坐在床上,耳邊嗡嗡作響,什么也聽不清楚。昨天喝大了,斷片了,今天又來個發(fā)燒……太難受了。
“謝淵,謝淵!”他聽到有人在叫。
謝淵回過神來應(yīng)了一聲,從沈緒桁手里接過體溫計
“哦呦,咱們突然回家會不會把他倆嚇一跳啊,哈哈哈哈……”
有人用鑰匙打開了房門,高跟鞋“噠噠噠”的腳步聲在客房門口徘徊著,仔細(xì)聽的話還有皮鞋踱步的聲音……
“哈哈……按現(xiàn)在這個時間的話,緒桁應(yīng)該去上班了。”沉穩(wěn)有力的中年男聲讓沈緒桁緩過了神。
要問來者何人?沈父沈母……
“這客房的門怎么關(guān)著呢,我囑咐了他們好多次啦,要讓陽光照進(jìn)來啊……”說著,沈母許秀妍推開了客房的門。
好啊好啊,八目相對……許秀妍要叨叨出的話卡在了嗓子眼,沈父沈絳站在許秀妍身后,也瞪大了雙眼。
許秀妍看到了什么?自己的兒子沈緒桁手里提著醫(yī)藥箱端坐在床上,一個和他年齡差不多的男孩神情恍惚的看著自己,被子凌亂著,空調(diào)明顯是剛關(guān)上的,整個房間還留有一絲絲的冷氣,窗簾大開著……現(xiàn)在年輕人這么開放嗎?竟然連窗簾都不拉上?。?!
許秀妍倒吸一口涼氣,她裝作什么都沒看見的躡手躡腳的關(guān)上了房門。
“砰-”,門關(guān)上的一瞬間沈緒桁小腦都萎縮了。
許秀妍呆愣著,內(nèi)心飄過一萬句臟話。她捂住胸口低聲問著身后的沈絳:“老公……你剛剛看清楚了嗎?桁桁……桁桁把病人帶家里來了?!是個男孩……”
沈絳搞不懂老婆在神神叨叨著什么,他將厚實有力的手掌搭在許秀妍肩膀上,輕聲安撫道:“沒事老婆……說不定是朋友呢。”
“爸媽,你們干嘛?”沈緒桁突然打開了房門,把受驚的許秀妍嚇了一跳。
許秀妍躲在沈絳懷里想道:怪不得一個兩個的都不愿意去相親,原來是……
許秀妍:“桁桁……你,是真的?”
許秀妍聲音都顫抖著,眼神里是數(shù)不盡的不知所措與慌亂。
沈緒桁點了點頭道:“今天特殊情況我沒去上班,謝淵他病了?!?/p>
許秀妍艱難的順著沈緒桁的話回答:“那孩子叫謝淵?”
沈緒桁乖巧的“嗯”了一聲。
*
“說吧,你和那孩子多久了?”
許秀妍拉著沈緒桁來到了客廳,她和沈絳坐在真皮沙發(fā)上,沈緒桁坐在一旁的小沙發(fā)上。
沈緒桁回答:“昨天晚上開始的?!?/p>
許秀妍一口老茶沒噴出來,:“昨天晚上?!你們進(jìn)度這么快嗎?”
許秀妍眼里多了幾絲八卦的意味。
沈緒桁不解的問:“媽,您在說什么?我說的是謝淵昨天晚上開始病的?!?/p>
哦,生病啊。
許秀妍半解半疑的看著沈緒桁,沒幾秒就破防了。
許秀妍:“哎呀,沒勁……”
沈絳小聲提醒許秀妍道:“我就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吧……”
許秀妍:“嘖,就你多嘴。許秀妍瞪了沈絳一眼?!?/p>
“你們怎么突然回來了?”沈緒桁替沈絳解圍道。
說起這個許秀妍就生氣,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沒地撒呢。
許秀妍:“我為什么回來?你劉姨家的孩子結(jié)婚啦,在我面前炫耀呢……說什么,你家倆兒子怎么都還忙事業(yè)呢?現(xiàn)在年輕人結(jié)婚就要趁早呀……你看我們家小劉?!?/p>
許秀妍毫不吝嗇自己現(xiàn)在丟了端莊的模樣,她陰陽怪氣的學(xué)著劉姨的話,就連身后的沈絳也沒轍。
“我呸!我說,我說我們家孩子啊,一個比一個乖,現(xiàn)在男人沒有事業(yè)可怎么辦啊……我們家老大可是名畫家,老二是骨科醫(yī)生呢。”
許秀妍喋喋不休的說著,到后來直接一把拉過沈緒桁的手,興高采烈的道:“我就氣死她,我說你們兩個一個月賺的錢頂他們家那個小劉半年的工資了。我當(dāng)時連飯都沒吃我拉著你爸就走了,怎么樣,媽是不是特別威風(fēng)?!?/p>
有時候沈緒桁挺無助的,許秀妍和沈絳再過兩年就五十歲了,怎么還跟個小孩似的呢。許秀妍就更別說了,什么潮流她就喜歡什么,最近還研究起了什么追星……讓沈絳很是懊惱。
沈緒桁只得順著許秀妍的意,夸贊她會說話,能說就多說點……
“哎……你哥呢?”許秀妍可算是盡興了,她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了沈汀煜。
沈緒桁回答:“可能,他還在睡覺?”
說罷,許秀妍恨鐵不成鋼的跑去了二樓,邊踩著樓梯邊道:“真是的,我才向外面夸過你們兩個哎!幾點啦,太陽曬屁股嘍。”
許秀妍上樓揪起了熟睡的沈汀煜,又再一次的復(fù)述了自己打敗劉姨的光輝事跡。
午飯期間,五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餐桌前,氣氛尷尬到極點。然而許秀妍還哼著小調(diào)什么也不知道的留下了謝淵,說要親自下廚給他們露一手。
現(xiàn)在是什么關(guān)系呢,沈緒桁暗戀謝淵,謝淵和沈汀煜剛分手,且關(guān)系非常僵,沈緒桁和沈汀煜是情敵。
我愿稱這場面為:最后的晚餐。
“今天晚上晴島要放煙花哎?!鄙蚪{拿著手機(jī)說。
晴島是位于市中心最東邊,臨近海洋,周邊的城市酷愛鮮花,在晴島周圍開滿了不同的鮮花,是絕美的地方。
謝淵默默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沈緒桁,他現(xiàn)在簡直尬到腳趾扣地,像被禁錮的囚犯沒有自由一樣。
沈緒桁也看向了謝淵。
一頓煎熬的中飯下來后沈緒桁帶著謝淵馬不停蹄的趕到了晴島,即使才剛下午兩點左右。
下午晴島也是熱熱鬧鬧的,哪成想剛到這邊就下起了蒙蒙細(xì)雨。兩人待在車?yán)锟粗飞洗掖颐γΦ男腥恕?/p>
“小伙子,著急什么,這雨下不久……你們不看晚上的煙花表演啦?”一位小攤販招呼著,他黝黑的皮膚上滴著細(xì)碎的雨點,布滿老繭的手寫盡了他的滄桑。
他招呼的那位小伙子摟著一位小巧的女生,他們站在攤販前猶豫不決的挑選著什么東西,小伙子聽著攤販的話微笑著點了點頭。后來他給女生買了一束白色洋桔梗,那女生將花摟在懷里,心滿意足的笑了。
謝淵隔著車窗看著那對情侶,男生靠近女生打著一把透明的傘,那傘是向女生傾斜的。
“怎么了?需要我也給你買一束嗎?”沈緒桁注意到了謝淵的目光。
謝淵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又貼緊車椅躺了下來。
沈緒桁默不作聲的靠近謝淵,用手輕輕的貼在了謝淵額頭上。
謝淵沉聲:“你干嘛?”
沈緒桁:“看看你燒退了沒有。”
謝淵聽罷瞌上了眼。
幾分鐘后他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車門好像開了,沈緒桁下車了,門被關(guān)上了,有雨滴砸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很輕。雨下大了,雨滴“啪嗒啪嗒”無止息的拍打著車窗,困意席卷而來,謝淵有些累了。
沈緒桁回來了,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什么?好像是花香。
沈緒桁見謝淵不吭聲以為他睡著了,動作很輕的關(guān)上了車門。
謝淵問:“你去干嘛了?”
他還是閉著眼,散漫的開口道。
沈緒桁將花湊到謝淵面前,淡淡的茉莉花味蔓上鼻腔,其中還夾雜著香氣迷人的白玫瑰。
謝淵心中一驚,卻還是調(diào)侃著:“送給哪個女孩?。俊?/p>
“送給你啊,大畫家?!鄙蚓w桁脫下了被雨打濕了外套,他怕花瓣被雨水打蔫,一直用衣服外套護(hù)著那束茉莉玫瑰。
謝淵愣住了,明明心里清楚這束花就是買給自己的……心臟不自覺的猛跳,耳尖也紅了起來。
“送給我的?”謝淵睜開眼,那束花就擺在自己面前。
“來晴島怎么能不買花呢,這里就盛產(chǎn)這個?!鄙蚓w桁覺著謝淵的反應(yīng)有趣,也不自覺的揚起笑容來。
謝淵不知所措的看著那花束,聲音也逐漸興奮起來:“我一個大男人還要什么花啊……”
沈緒桁認(rèn)真起來:“男人怎么就不能收到花束啦?只要你喜歡,以后每個節(jié)日我都會送你?!?/p>
謝淵看向笑嘻嘻的沈緒桁喚了一句他的名字:“沈緒桁……”
“茉莉茉莉,莫離,莫離……”
沈緒桁看向謝淵,神情溫柔起來,紅暈早爬上了耳朵。
這是他第一次送別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