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許久后,到了這座塔樓的最底層。這里吵吵嚷嚷,人流涌動,鋪面各式各樣,好似人間。直到在爭論棋局的老頭一個把另一個腳踢飛。
顧已走進人流中時,杜介像是看見了海洋世界中的鯊魚過境。人流自動遠離顧已,形成分流。
等顧已終于停下,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一個大殿。這和杜介清醒時石室的安靜不相上下。顧已彎腰轉(zhuǎn)動了大殿石幾上的燭臺后,默默轉(zhuǎn)到石幾側(cè)面。
杜介見他如此,正要問,就聽到一道蒼老的顫音“上前來”。
那老者雖老已,卻坐的端直,待他走近,又開口“你叫什么,家住在哪,死因是何?悉數(shù)報來。”
杜介瞅了眼面無表情的顧已“我叫杜介,家住江阜城,死因……應(yīng)該是失足跌落山崖?”
老者凝視了他許久,說“將手置于燭火上”
“ ???”杜介立時懵了一下,哪有人叫別人燙自己的。他向顧已投出了求救的目光。
“照做”顧已目不斜視,淺皺了下眉。
初來乍到,別無他法。他只能將手顫巍巍放上去,沒有火苗的灼燒感 ??善婀值氖牵瑳]一會兒,身體就像漏斗一樣,自指間開始感觸源源不斷的流逝,視線越來越模糊。想喊顧已,可用盡力氣,也張不開口,只余幾聲嘶啞在大殿中。
顧已給老者行了禮,扛起了杜介退了出去。背后的的老者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
“聽說了嗎,傅陰回來了”
“啊,傅陰回來了”一個鬼驚奇道
“那可不,還帶回個美人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另一個鬼笑的猥瑣。
還有個鬼眼里寫滿了不可置信“傅陰,你說的是傅陰嗎,他不讓美人消失就算心情不錯了吧”。
“過來”
杜介聽到聲音一個機靈,低垂著頭挪了過去,一道游移的目光不加遮掩的掃蕩著他,在他雙腳忍不住要挪動時,猶如實質(zhì)的目光徹底移開了。
他從榻上慢悠悠坐了起來,說“跪下”
杜介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有動作,腦袋更低的垂落下去。
氣氛愈發(fā)沉悶了起來,還沒容杜介想出什么應(yīng)對,脖子就被人攥在了手里。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杜介驚慌失措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這樣的舉動讓脖頸上的力道驟然加劇。
“沒聽清?”懶散的語調(diào)里帶著些許調(diào)笑。
不過,杜介可沒心思能顧得著那點調(diào)笑,他此時臉色漲紅,呼吸艱難,只覺得自己這殘魂就快丟了。
于是,為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殘破魂靈,頭腦瘋狂運轉(zhuǎn),從喉嚨處努力擠出聲音
“大……大人,饒命”
“為什么”那人事不關(guān)己的問起,仿佛真的不知道一樣,顯得惡劣極了。
“大人……與……呃我禮法制度……哈……不一樣”杜介艱難的發(fā)著音。
“是嗎?這是你不回話的理由?”
“不,不是”
那人輕笑兩聲,終于松了手,說“姑且算你不是”說罷,踱步又倚回了榻上。
杜介癱軟地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面色慢慢恢復(fù),且開始變得有些蒼白,小命終于回來了。
“過來跪下,別再讓我說第二次”
這次杜介不敢不應(yīng),立馬答“是,大人”。
然而當他軟著腿腳站到床榻前時,卻仍然神游了。
“不愿?”
“……”
“哈哈哈哈哈哈哈……”
“……”
傅樛木審視著眼前人,右手微轉(zhuǎn),只聽“咚”的一聲,雙膝落地,低垂著眉眼??粗芄?。
杜介心跳如擂鼓,一動不動的跪著,膝蓋撞的生疼,連抽氣都極細微。
時間流逝的緩慢異常,不知過了多久,彎曲的脖頸開始酸疼,膝蓋盡管替換著也疼痛非常。
杜介忍不住抬頭看向床榻上的人。只見一雙眼睛直直的與他相視,充滿了調(diào)笑。杜介與他對視一瞬,快速移開了視線,落在床旁的簾帳上。
傅樛木看著杜介躲避的眼神,伸手挑起了他的下頦,湊近了他的臉頰,逼視著他將視線落回自己。
“大人”杜介呼吸急促了起來。
“你可是令我神魂顛倒的美人呢,怕什么?”傅樛木挑了下眉。
杜介聽了這話以為他是對傳言不滿,自他跟著傅樛木,再一次進入這個光亮都要靠燭火的地方開始,便有了這些荒唐的傳言在這鬼界中,起先傅樛木并未找他,他便以為他不在意,但是最近傳言越來越多,連伺候傅樛木的兩個小丫鬟都聊了起來,他定是因為這事。
于是,急急辯解道“大人,那是傳言,況且……況且我還是一個男的,做不了美人”。說完面上浮起一絲尷尬神色。
傅樛木似未聽見他的話一般,貼近他的耳畔道“那大人可是當真了怎么辦,嗯?”
說完抬頭眺視著他,輕笑兩聲,還用上他的句式“況且……況且是男人又怎么樣,做不了美人做陰妃如何?”。
杜介聽完久久不能反應(yīng),嘴唇木然“大人,這是說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