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光寫完檢討后,蓋上筆帽,收拾完畢,急忙忙和岑西西跑去餐廳吃飯。
她們心里抱怨道:“這破餐廳,就不能修大點嗎?時間都不夠用。完了,又只能帶飯了?!?/p>
上午下課后有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學校餐廳唯一的好處就是不關門,就是隨時都可以進去,只要你有時間。
夏光寫完用了將近三十五分鐘,再加上在班里里耗的時間總共也有五十來分鐘,所以剩下的時間比較緊迫。
她們以“千里江陵一日還”的速度飛奔,手腳麻利的買完飯,一來一回。岑西西索性提意見道:“干脆我們?nèi)D書室吃飯吧,反正我們今天也負責校準信息的。要是被老師看見,我們就說時間太短,任務重,沒做完。”
“可以,我們確實不能把飯菜帶到班上,要不然又該引起公憤了。對了,正好再修修檢討書,我覺得寫的還是不行?!?/p>
“沒問題,我?guī)湍阍倏纯??!贬魑魉齑饝跋南?,我們趕緊走,時間來不及了。一會兒,查課老師該來了,我們會遭殃的?!?/p>
“查課老師不是你舅舅嗎?你怕什么?難不成不可以走個后門?”
“夏夏,你不懂,我舅舅,對,盧閻不是那么好說話的,而且這走后門的代價挺高的,我不行的,我做不到,還是跑吧?!?/p>
兩道身影在偌大的校園里奔跑,少女的頭發(fā)被風吹起,嬉鬧聲伴隨著風聲,所到之處撒下了悅耳動聽的風鈴聲,干凈,空靈。
不幸中的萬幸,沒有老師發(fā)現(xiàn)。
她們在圖書室里處理完了飯菜,悠然的坐在椅子上,棕色花雕木上面放著被字包裹著的紙張,兩只黑色鋼筆整齊的擺放,鐘表咔咔轉(zhuǎn)動,風兒吹起不知名的書籍,頁面發(fā)出唰唰的摩擦聲。
一切很美好,就是檢討書面前的兩人面色不好。
岑西西仔細閱讀后,眉頭緊縮,言簡意賅道:“夏夏,說實話吧,我感覺你寫的有點一言難盡?!?/p>
“首先,這字數(shù)少。其次,寫的太過含蓄,不知道的,還真的以為這是檢討書呢。然后,這也不用太給盧閻老家伙面子的,你就使勁寫,把事實真相寫出來就行,不用顧慮太多。最后,我們是不是該看看聿時學霸的檢討書呢?”
說白了,就是想看江淮北那個家伙能寫出什么。
岑西西心里對他意見很大,恨不得天天挑他的刺,把他拽到地上,狠狠跺幾腳。
夏光看透不說透,拿起黑色鋼筆,收拾東西,完畢,眼眸看向岑西西道:“走吧!我們該回班了?!?/p>
岑西西雙手贊成道:“夏夏,回到班級上,一定讓我看看聿時學霸的,我不看,心里癢的慌?!?/p>
“好,我也得要的過來?!?/p>
夏光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只留聲音在耳后,腳步不緊不慢。
“我盡量?!?/p>
岑西西小碎步跟上,笑嘻嘻的,小手一晃一晃的,蘑菇頭上陽光灑落,圓溜溜的杏眼像夜光石樣,眼簾里裝滿了夢幻的光芒。
到了班級上,她們安安靜靜的落座,“書”被夏光隨手塞進桌肚,她的眼神四散,悄悄觀察四周,眼球一轉(zhuǎn),沒人,安全。
夏光身子慢慢的轉(zhuǎn)動,精神高度緊繃,警惕著周圍的人,椅子小幅度的移動,偷偷摸摸的轉(zhuǎn)過身,身子蹲下,雙手抓著后同桌的桌緣,露出一雙靈動的狐貍眼,眼角的痣小小一顆,說不出來的顯眼。
她睜大眼睛看著聿時,聿時低著頭,額頭上的碎發(fā)隨意傾斜,有的耷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發(fā)尖有淺淺的光色,桃花眼微斂,少了絲蠱惑。
聿時寫的認真,他筆直骨架分明的手指握著筆尖,另一只手摸著后腦勺,眉頭皺巴巴的,明顯陷入了沉思。
夏光盯著他看了好久,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叫他,可是他正寫著題呢?我要是這時叫他,是不是不太好。
要是我的話,肯定也會生氣的。算了,再等一會兒吧。
少女頭上的狐貍耳朵一縮,埋進了烏黑的頭發(fā)里,一雙大眼睛繼續(xù)扮演著沉默,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少年的眼睛。
他的眼睛好好看?。?/p>
這就是傳說中的桃花眼嗎?眼睫毛好長啊,比我的還長。
為什么他的眼尾翹翹的,很勾人。
他的眼睛越看怎么越好看,要是笑起來是不是更好看。
他要是笑起來……
少女正在想象著,臉上突然傳來冰涼的觸感,從酒窩處蔓延,她睜大眼睛回神,看見了一雙彎彎的桃花眼,眼角掛著桃花色,水汽彌漫著,有種似醉非醉的酒態(tài)。
少年嘴角輕聲道:“爬在我桌子上想干嘛?嗯?”
夏光臉上紅紅的,小聲開口道:“我找你有事?我看你在忙,沒打擾你?!?/p>
她的鼻尖在光的透射下,變成了半透明色,仔細看,眼角的小黑痣透著光,臉上的絨毛碎碎的,好像迷路的小狐貍,仿佛間。聿時看見小狐貍的尾巴向他招著手,耳朵耷拉著,一個精神,唰一下直立起來。好迷茫的一只小狐貍。
聿時耳朵不自然的紅了,聲音放低說:“那現(xiàn)在可以說了,還有靠近一點說,我聽不見?!?/p>
聿時椅子下的腳底輕抬,俯身湊近她。
夏光撐著桌子站起,身子輕輕俯過去,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鼻梁交錯著,耳朵靠近彼此的嘴唇,有點曖昧。
“我想看看你的檢討書,你能借我看看嗎?”
少女的呼吸伴隨著聲音落在耳朵上,一種酥麻的感覺順著耳神經(jīng)涌入大腦神經(jīng),很奇怪,身體仿佛被一股電流擊中,酥酥麻麻的。
他靠近她的耳朵,少年低沉的聲音響起。
“你不是寫了嗎?我要是不給你看,你要怎么辦?”
同樣的刺激貫穿夏光的身體,她喏喏小聲開口道:“你不給,我就不看了?!?/p>
“反正都是要讀的,我到時候也就知道你寫的什么了。只是——只是時間的問題?!?/p>
聿時又低了低嗓音,頭往下彎。
“嗯,那我就不給你看了。”
“你,愛給不給,我,我不稀罕?!?/p>
少年的頭發(fā)不經(jīng)意間拂過少女的耳朵,很輕,但是卻讓少女羞紅了臉,她急忙縮了回去,速度太快,撞到了聿時的頭。
兩人一時嗓子發(fā)出來聲音,索性學生大部分都在午睡,沒有人注意到。
夏光摸了摸頭,很快就蹲了下去,手指頭依舊握著他的桌沿,低著頭,小聲嘀咕道:“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
聿時保持著俯身的姿勢,上半身沒動,手指插進利落的短發(fā),另一只撐著桌子,眼窩深邃,眉峰緊縮,看不出情緒。
良久道:“沒事,我皮糙肉厚的,不疼。你沒事吧?剛才那一下可不輕?!?/p>
他的聲音依舊的低沉,帶著少年獨有的嗓音,不是清爽的,是啞啞的煙嗓音,有著特別的顆粒感,說不出來的味道。
夏光聞聲,小心翼翼的開口,尾調(diào)有點哭腔:“我沒事,我不疼的,真的不疼?!?/p>
她的眼簾垂下,鼻尖有點紅,怎么可能不疼,她最怕疼了,可偏偏也最能忍。
她怕疼,比普通人都怕。
她只是疼一會兒,過一會身體就會適應疼痛,她就不疼了。
夏光緩了一會,還沒來的及開口,手就被一雙溫暖的手包裹,塞進去了一紙張。她聽見。
“給你看,也沒什么可看的,你喜歡,那就給你?!?/p>
手里的紙張很輕,風兒可以輕易吹起,她卻感覺莫名的重,手上沒力氣,為什么拿不起來呢?
溫暖的觸感消失的很快,卻又順著紙張的輪廓傳遞著熱度,不知她是手心的溫度還是心跳得溫度?;蛘叨叨加校淮_定。
她拿著薄薄的紙張,轉(zhuǎn)過了身,沒有說話。
紙張被抓的皺巴巴的,紙張被握的那端失去了原本的平滑的形狀,變成了彎曲的弧線。
這場曖昧的悄悄話,只有風兒聽見了。
凡事也有例外的。
岑西西當然看見了,可她能怎么辦?是她求夏光去要的,她也只能當成看不見。
一不做二不休,腦袋一栽,眼皮一蓋,身子趴在桌子上,算了,她不管了,看不見看不見,我還是睡覺吧。
岑西西入睡極快,身子懶散的趴著,頭發(fā)的頂部上豎立著幾根倔強的毛茸茸的黑發(fā),俯瞰著這場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