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川登門，朝暉與晨陽迎的。朝暉另帶軍職，沈澤川反倒要對他行禮。

“北邊是世子的院子，”朝暉對沈澤川說，“多是離北的軍務(wù)。南邊是二姑娘的院子。”

沈澤川識趣，說：“卑職此番前來，就是查一查二公子，跟離北沒關(guān)系。”

朝暉頷首，便知道他不是專門來尋事兒的，給晨陽一個眼色。晨陽上前，引道：“二公子的院子在東邊，勞請鎮(zhèn)撫大人與諸位錦衣衛(wèi)兄弟隨我來?！?/p>

沈澤川拜過朝暉，跟著晨陽走了。

蕭馳野的院子大，按規(guī)制是越過了世子，但蕭方旭當(dāng)時已經(jīng)懶得改了，他們兄弟之間也不在意這個，就一直是蕭馳野住著。他任職禁軍總督之后，回來得少，多是歇在禁軍辦差房附近的那個小宅子里。

沈澤川見到他時，他披著個蓑衣，正在池塘邊釣魚。蕭梔年坐在他身邊煮著茶，時不時翻一翻手中的書。

蕭馳野與沈澤川一見面就是火藥味十足，急得一旁的余小再大人鄉(xiāng)音都出來了，沈澤川被帶去查蕭馳野的書房了。

沈澤川前腳剛走，蕭馳野就把魚竿塞蕭梔年手里，脫了蓑衣就腳底抹油跟著沈澤川進了屋?？吹檬挆d年連連搖頭。

雪連下了幾日， 行刺案草草收尾， 前段時間的波濤洶涌倏忽被風(fēng)雪掩埋，變成了白皚皚的蒼茫， 李建恒就在這個時候聽聞蕭馳野病倒了。

據(jù)說是染了風(fēng)寒還在面壁， 最終被擊倒在榻， 病得起不了身。李建恒冒雪出行，擺駕離北王府， 攜領(lǐng)著諸臣， 與蕭馳野又做回了好兄弟。

李建恒待不久，與蕭馳野說完話就得走，臨走前又賞了許多東西，叮囑蕭馳野好好休息。人一撤干凈，蕭馳野就扔了背靠的枕頭，起身披衣，穿上鞋去了蕭既明的書房。

書房里蕭既明正聽朝暉說軍務(wù)蕭梔年也坐在一旁聽著，見蕭馳野進來，沖他揮揮手，示意他坐到跟前。

朝暉沒停下，繼續(xù)說：“年前的軍餉開支戶部已經(jīng)查過了，年后的數(shù)額內(nèi)閣還在商議。今年雪大，厥西人高興，因為瑞雪兆豐年，能盼著今年有個好收成，但是中博已經(jīng)開始凍死人了。”

“中博近年州府衙門本就人手稀缺，遇著大雪，壓塌的屋舍也沒幾個人能去收拾。”蕭既明喝著熱茶，想了想，“給戶部說，年初的離北軍餉撥掉四萬銀子，用作中博茨州的修葺銀子?！?/p>

茨州緊挨著東北糧馬道，蕭既明這個情給出去，也算是雪中送炭。

朝暉了然，提筆在冊子上記了。

“中博州府衙門缺人手，都官也沒幾個肯去，但這樣懸空著確實不是長久之計?！笔採Y野給蕭既明倒茶。

“花思謙不想管這事兒，但是如今是海閣老做主，自然不會讓他空缺太久，”蕭梔年喝了一口熱茶，“能主持中博大局的人，從中樞中挑選最為合適不過。”

“但這人并不好找，”蕭既明說，“中博從前是藩地，挨著沈氏，底下盤根糾纏，說不清的事情也多。沈衛(wèi)在時已成了局勢，五年前驟然被打亂了，現(xiàn)如今就是個混沌地。良民百姓當(dāng)初因為邊沙屠城往外跑，朝廷遲遲沒有安撫政策，現(xiàn)在還待在中博的多是守備軍殘余下來的軍戶，以及各地的流寇。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中博現(xiàn)狀不外乎如此。普通官員去了，鎮(zhèn)不住場，反倒要吃下馬威。阿年，你怎么看？”

“派個武將前往可行，但是中博背后是離北與啟東，邊陲重地牽制起來可不容易，誰又能保證當(dāng)年沈衛(wèi)的事情不會重蹈覆轍呢？”蕭梔年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