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深秋,葉子在片片零落。翩飛的落葉觸動了卓未明的情思,讓他敏感的神識又有絲絲波紋在涌動。
那場絢爛的煙花表演,結束了他的七歲,讓他又步入了新的年齡。同樣的,晴挽涼也變成了六歲的孩子,她也長大了一歲。今年的到來告別了去年的傷哀,迎來了他們全新的開始。
在人間集市的小波折變成了記憶的邊框,裝幀成了美好的煙花,也裝幀成了二人共同的回憶,悠久而美麗。
晴挽涼撿起一片落葉,她把它對著陽光,看著陽光清晰的勾勒出它的脈絡,整片葉子金黃,像是黃金澆鑄。
同樣的陽光灑進了不同的窗子,同樣顏色的葉子被拿在了不同人的手里。卓未明在宣紙上細細的描摹,用毛筆畫出了葉子的輪廓。沒多久飄零的葉子就呈現(xiàn)在紙上,惟妙惟肖。
當一個大小姐或一個侯爺都一定形式上制約了他們的行動,但他們仍然了解到了人間的許多地方。因為他們找到了合適的方法,讓他們可以來去自如。
梳著男生的發(fā)髻,穿著輕便合身的男裝,卓未明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秀氣的男孩。在這個時代,以女子的身份行動十分不便。不論在什么樣的場合,她們都被羅列了許多規(guī)矩。這點讓卓未明十分不恥,因為在天界女子和男子向來都是平起平坐,沒有半點高下之分。
他們漫步于寬敞的街道,聽著不同的鋪子里傳來各種各樣的聲音。感覺心中無比的愜意。
鐵匠鋪
寶劍的劍面光滑平坦,上面映出了人們的臉龐,像鏡子一般清楚明晰。它的劍尖尖銳而又鋒利,經過鐵錘的敲打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劍把上雕鏤的花紋以及裝劍的劍匣都被鐵匠的巧手鑄造的美輪美奐。這完全不是什么用來殺人的兇器,而是凝結了工匠技藝的稀世珍寶。
卓未明撫摸著工匠打出的寶劍,被它的整體驚得目瞪口呆。他是聽說過人間工匠技藝的純熟,,他們打造的器皿有多么精巧,其中包含多大的藝術價值??墒撬麉s從來沒有見過實物,他從來都是用的神兵神器,都是天工用法術鑄造的,沒有幾道工序,也沒有多么用心。因為對神來說,人間那些費了許多勞苦心力的東西,都不過是浪費時間,他們什么都能做到,什么都不用操心,時間、生命,當然除了歷劫之外。
晴挽涼拿著那片撿到的葉子和卓未明的畫不斷對比,她發(fā)現(xiàn)那上面清晰的紋路與葉子幾乎完全吻合,可她又覺得十分奇怪,他們明明撿到的是不同的葉子可為什么紋路會完全一樣呢?
阿刻大叔坐到挽涼的身邊拍拍她的肩膀,他關切的望著一臉不解的她,開口說阿刻大叔小丫頭,有什么不明白的事了,和大叔說說吧,就像原先一樣。
阿刻大叔就像晴挽涼的另一個父親,她自小就女扮男裝跑到鐵匠鋪里來學藝,從三歲開始持續(xù)到現(xiàn)在,其間母親活著時她們還得到過接濟,她什么話都習慣與他說,夢饒也與她經常來這里??墒乾F(xiàn)在,她恢復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再需要他的接濟,所以就很少再來。而這次是她回來后第一次到這里。
晴挽涼大叔,你看,這畫上的葉子并不是按照我手中的葉子所畫,可它們的紋路卻完全相同,你說,這有什么原因嗎?
挽涼還在思索著,
阿刻大叔你聽說過雙根葉么?一根同樣的葉柄生出的兩片葉子,在秋風中飄零,會如黃金般璀璨。它們被風吹散,分成兩片擁有相同脈絡的葉子。但是到頭來它們還會合為一體,因為撿到它們的兩個人必定會相遇。葉的生長是衍生,心的相似是緣定,葉之脈絡的相同是人之想法的相契。有些東西就是說不清的,想必畫這幅畫的人你初見他時應該有一種似是故人歸的感覺吧。
大叔解釋說。
挽涼沒有說話,她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目光投向擺弄著劍的卓未明,似綻出了那晚的煙花,絢爛而又迷離。她把葉子擱置在一旁,低下頭來,拿了一塊金料用刻刀雕琢,葉的脈絡隨著刻刀的起落漸漸成形,黃金制作的葉子線條流暢,它只是攀緣在金料的一個小尾,隨之蔓成一枝數(shù)葉。
卓未明在一邊看著,他也靜靜地沒有說話。好像這女孩太過神秘,也好像她太有天賦,她所有的一切都像個未知的謎團,令他熟悉,也讓他感到詭異。詭異的不知如何說起。好像千萬年前他們就已經相識,好像千萬年前只有他們孤獨的坐在天邊,好像千萬年前他們曾互相依偎著取暖,背靠背,等待著天明,仰望著星空。那種強烈的熟悉感縈繞在他心中好久了,那種刻骨的烙在靈魂上的痛讓他很想探查清楚。
只可惜,與她相關的還是沒有記憶,一片空白。得到的答案是在此之前毫無瓜葛,只是清濁二字的聯(lián)系而已。
她認真的態(tài)度傳到了他的心里,憑著他的萬物之息。
也許,不應該有糾結,時間自會給出答案。他愉快的笑了,手里拿著她的金枝,放在了自己的畫上。
金葉子的脈絡很清晰,與畫中的葉交相輝映,一片溫暖,陽光很朦朧,金燦燦的光籠罩在畫上,幾點墨漬,營造了一個奇異之界,如在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