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抹了把臉,問正在給朱高熾診治的太醫(yī):“怎么樣?”
太醫(yī)面如土色,小心翼翼:“太上皇的外表看著駭人,可據(jù)微臣驗看其內里的傷情才是最嚴重的,爐子炸掉的瞬間產生的沖擊震傷了太上皇的五臟六腑……”
朱棣眼眶一酸,他沒想到自己也會體驗到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感受,他現(xiàn)在知道大哥離開時爹為什么那么瘋魔了。
“高熾!”張?zhí)蠓鲋沧驳男旌笄皝恚约阂彩峭低的ㄑ蹨I。
徐后的身體本就不好,這些年宮務交給張?zhí)蟠蚶碛钟凶訉O環(huán)繞膝下,看著和尋常的老太太無疑,如今為朱高熾擔憂眼見著病情又要復發(fā)。
“咳咳咳!”
朱棣趕緊把徐后扶到上座,“高熾沒有事,你別擔心?!?/p>
張?zhí)笄那淖叩街旄邿肷磉?,看見床上躺著的人時淚水奪眶而出。
殿內寂靜無聲,香爐中裊裊白煙向上升起,最終飄散無跡。
朱高熾的傷情還是太嚴重了,而且牽動到他本就虛浮不堪的身體,原本修身養(yǎng)性還能多活幾年,這下一朝爆發(fā)。
兩個月后,朱高熾撒手人寰,留下一眾人傷心不已。
朱高熾的幾位無子妃嬪被殉,朱棣尚在,張?zhí)蟮臋嗔]有得到膨脹,她也正在傷心于朱高熾的離去。
膽戰(zhàn)心驚的郭太妃逃過一劫,只是含淚目送幾個兒子去往封地,也許此生都不再相見。
朱高熾的逝去讓朱祁鈺傷心了好一陣,平日里朱高熾也是很疼愛他的。
徐后更是因此大病了一場,朱棣還沒來得及收起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就趕緊來到了徐后的病床前。
他老懷傷感,抓著老妻的手,“你可要撐住??!高熾才走了你不能再離開我啊?!?/p>
徐后胸腔微微起伏,劇烈的咳嗽之后讓她蒼白的臉頰染上薄紅。
朱祁鈺默默地走到床前坐下,陪伴著兩位老人。
回去的路上,月明星稀,薄霧似的月色籠罩著大地,池畔邊的柳條被風刮起,平添了幾許寂寥之情。
朱祁鈺乘著月色慢慢地走,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
“大伴?!敝炱钼暱粗_下的影子喊了聲。
“太子。”卞泰出聲。
朱祁鈺仰起頭,“太祖和太爺爺都是長壽的,我還以為爺爺也是。”
小朱還是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親人的離去,卞泰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能說大胖已經活的夠久了嗎?
卞泰不由得沉思自己是不是對于生命的離去太過于淡漠,可他是鬼,朱祁鈺是人,兩者之間本就沒有比較的余地。
“殿下,太上皇是因為丹爐出現(xiàn)意外才突然離去的,若是沒有這次的意外或許太上皇也不會……”
卞泰盡量安慰朱祁鈺受傷的小心靈。
“或許人就是這么渺小,大伴?!敝炱钼暱粗嫔陷p輕打著轉的樹葉,“我還年輕,以后說不定還要面臨更多人的離去。”
這個被祖孫三代精心教養(yǎng)、培育的孩子有一顆柔軟的心,或許他本來就是一個柔軟的人。
爺爺走之后,朱祁鈞發(fā)現(xiàn)哥哥對自己更寬容了。
朱祁鈞在熟睡的朱祁鈺臉上畫上一只小黑貓,等到朱祁鈺醒后發(fā)現(xiàn)卞泰忍俊不禁的樣子暗道不好。
照了鏡子后——“朱祁鈞!”
早就已經藏好的朱祁鈞笑得瞇起眼睛,果然他還是更喜歡哥哥以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