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像被打翻的顏料缸,各種色彩混雜流淌。
阿芫看見自己——
不,是閻魔大人——赤足坐在冥河畔,將腳丫浸在暗紅色的河水中晃蕩。判官邊伯賢抱著一摞卷軸匆匆跑來。
|判官 邊伯賢|
(判官)邊伯賢"大人!這些都需要您過目......"
阿芫"伯賢啊~"
閻魔變魔術似的從袖中掏出一個風車。
阿芫"給你帶的禮物!"
邊伯賢愣住了。風車在冥土的陰風中轉(zhuǎn)動,映著他逐漸泛紅的臉頰。
——
畫面突然切換。人間的櫻花樹下,年輕的陰陽師正在布陣。狩衣還是嶄新的深藍色,尚未染上歲月的痕跡。閻魔躲在樹后偷看,不小心踩斷樹枝——
(晴明)洪知秀"誰?"
陰陽師轉(zhuǎn)頭,符咒已然在手。待看清是個抱著柿餅的少女,他怔了怔:
(晴明)洪知秀"姑娘是......"
阿芫"路過的!"
閻魔笑嘻嘻湊近。
阿芫"你這個陣法畫錯啦,這里應該用朱砂不是雞血。"
她伸手修改時,腕上的紅繩鈴鐺清脆作響。陰陽師盯著那截白皙的手腕,耳尖悄悄紅了......
"唔......"
阿芫在榻上輾轉(zhuǎn)。夢境越來越清晰,那個陰陽師的臉——分明是洪知秀年輕時的模樣!
*
晨露順著楓葉滴落。洪知秀站在廊下,手中古籍翻到某一頁:
『慶云三年,逢魔時分遇異人于櫻樹下。其瞳如鎏金,識破吾陣之謬......』
這是他在最私密的日記里記載的初遇。當時他不知道那個愛笑的少女就是閻魔,直到三年后在冥土審判席重逢。
(白藏主)李燦"晴明大人。"
李燦的聲音打斷回憶。白狐少年端著湯藥,耳朵警覺地轉(zhuǎn)動:
(白藏主)李燦"紅葉今早去了鴨川下游。"
洪知秀合上古籍:
(晴明)洪知秀""那里是.....業(yè)鬼上次消失的方向。"
李燦的尾巴不安地擺動。
紙門突然拉開。阿芫赤腳站在門口,真瞳在晨光中泛著淺金:
阿芫"我想起來了。"
她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阿芫"那個總給我送柿餅的老婆婆......是孟婆對不對?"
洪知秀的瞳孔微微收縮。這是只有去過冥土的人才會知道的細節(jié)。他輕輕點頭,看著阿芫走到庭院里,指尖撫過枯萎的楓樹。
阿芫"我還想起來......"
阿芫轉(zhuǎn)身時,一片楓葉恰好落在她掌心。
阿芫"你曾經(jīng)叫我'鈴'。"
——因為腕上的鈴鐺聲總是先于她的人出現(xiàn)。
*
鴨川下游的廢棄神社里,紅葉將楓葉符咒貼在腐朽的柱子上。
(紅葉)金泫雅"你確定這樣有用?"
她咬著嘴唇問。
陰影中傳來業(yè)鬼沙啞的笑聲:
"只要沾上那丫頭的血,就能暫時切斷她和閻魔之力的聯(lián)系......"
紅葉攥緊袖子。今早她透過窗縫看見的畫面仍在刺痛——晴明大人從未用那種眼神看過任何人。
(紅葉)金泫雅"為什么幫我?"
她突然問。
業(yè)鬼的輪廓在黑暗中蠕動:
"各取所需罷了。你要情郎,我要......閻魔的力量。"
它遞出一把匕首,刀刃泛著不祥的紫光。
"三日后滿月之夜,取她一滴血抹在符上。"業(yè)鬼的聲音如同毒蛇鉆入耳膜,"剩下的,交給我......"
紅葉伸手接過匕首時,沒注意到自己的影子扭曲成了怪物的形狀。
*
黃昏時分,洪知秀在密室布置陣法。阿芫坐在陣眼中央,看他在周圍擺滿蠟燭與符紙。
(晴明)洪知秀"業(yè)鬼說得沒錯,記憶蘇醒時,閻魔的力量就會回歸。"
他點燃最后一支蠟燭。
(晴明)洪知秀"但你的身體承受不住突然復蘇的神力。"
燭光映著他凝重的側臉。阿芫想起記憶中那個會臉紅的年輕陰陽師,忍不住問:
阿芫"那時候......你知道我是閻魔嗎?"
洪知秀的手頓了頓:
(晴明)洪知秀"直到在審判殿才知道。"
阿芫笑出聲,隨即又被涌入的記憶打斷———
冥土的天空裂開縫隙,鎖妖塔傳來異動,她(閻魔)在力量流失前最后看到的,是判官邊伯賢驚恐的臉......
阿芫"伯賢......"
她無意識地喃喃。
洪知秀猛地抬頭:
(晴明)洪知秀"你想起來了?判官大人現(xiàn)在......"
話未說完,庭院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李燦驚慌地沖進來:
(白藏主)李燦"冥土的鬼使兄弟進來了!"
金珉奎的怒喝與打斗聲緊隨其后。洪知秀拉起阿芫就要轉(zhuǎn)移,密室的門卻被暴力破開——
全圓佑和李碩珉站在門口,身后是被打暈的式神們。白衣鬼使的目光落在阿芫身上,聲音冷得像冰:
(鬼使黑)全圓佑"奉判官大人之命,請閻魔大人......即刻歸位。"
李碩珉補充道:
(鬼使白)李碩珉"還有,那個拐帶您的陰陽師——"
他亮出鎖鏈。
(鬼使白)李碩珉"得跟我們走一趟。"
洪知秀將阿芫護在身后,折扇已滑入掌心。但阿芫的真瞳突然刺痛——她透過墻壁看到,紅葉正躲在庭院假山后,手中的楓葉符咒泛著血光。
而更遠處,業(yè)鬼的獰笑與鎖妖塔的黑云,正向著晴明宅邸洶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