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藏主)李燦"第七個了。"
他的聲音輕如蛛絲,仿佛稍重一分便會驚動橫梁上懸掛的"絲繭"。晨光透過窗欞,將漂浮的塵埃染成金色,卻照不亮那些纏繞在房梁上的銀絲。
李燦的狐耳在微風(fēng)中輕輕顫動,雪白的絨毛邊緣泛著淡金。少年蹲踞在屋檐下,指尖挑起一根近乎透明的銀絲。那絲線在陽光下折射出迷離的虹彩,末端卻凝結(jié)著暗紅血漬,像是一滴未干的胭脂淚。
阿芫的真瞳驟然收縮,鎏金色的瞳孔里倒映著橫梁上懸掛的"絲繭"——那是個被銀絲層層包裹的女子,只露出一張青白的面容。她的唇角凝固著詭異的微笑,頭發(fā)上還掛著晶瑩的蛛絲,在風(fēng)中輕輕搖曳,宛如活物。
黑衣青年用黑羽扇輕挑另一根垂落的銀絲,金珉奎的眉頭緊鎖,在額間投下深重的陰影。扇骨與銀絲相觸的剎那,空氣中響起細微的嘶鳴,像是某種生物垂死的嗚咽,讓他的犬齒不自覺地發(fā)癢。
(天狗)金珉奎"這次的絲......帶著腐朽的妖氣。"
洪知秀的蝙蝠扇突然發(fā)出蜂鳴般的震顫。紫檀木扇骨在他掌心劇烈跳動,展開的扇面上,朱砂繪制的卦象正如活物般扭曲重組,鮮紅的紋路滲出細密的血珠。
(晴明)洪知秀"不是尋常蜘蛛妖......是'絡(luò)新婦'。"
阿芫的指尖撫過《百鬼行錄》,泛黃的書頁自動翻動,停在一幅可怖的畫面上:月下庭院中,身著血染嫁衣的女子背生八只蛛腿,正在紡織一張完整的人皮。畫中人的眼睛似乎隨著書頁的翻動而轉(zhuǎn)動,直勾勾地盯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阿芫"但絡(luò)新婦只獵取負心漢......"
阿芫"除非——"
阿芫的尾音還懸在晨霧中,李燦的鼻尖突然劇烈抽動。少年如離弦之箭沖向里屋,木屐踏碎一地晨光,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細碎的爪痕。
拉門被撞開的瞬間,所有人瞳孔中都映出那面詭異的墻——
密密麻麻的蛛網(wǎng)如活物般蠕動著,覆蓋了整個墻面。每張網(wǎng)上都懸掛著一件染血的新婚繡服,鮮紅的嫁衣在無風(fēng)自動,袖口處垂落的銀絲還在緩緩滴落血珠。
最中央的銀網(wǎng)深深凹陷,用尚未凝固的鮮血寫著:
【負心者,皆入彀中】
最后一筆拖出長長的血痕,末端懸掛著一顆將墜未墜的血珠,在陽光下折射出妖異的光澤。
(白藏主)李燦"這些......"
李燦的狐耳完全豎起,雪白的絨毛在濃重的妖氣中炸開。他的指尖輕觸最近的一件嫁衣,袖口的金線刺繡還殘留著淡淡的脂粉香。
(白藏主)李燦"‘三生緣’售出的婚服。"
洪知秀的蝙蝠扇突然脫手飛出,懸停在蛛網(wǎng)正前方。扇面朱砂暴漲,在空氣中勾勒出立體的卦象,血色的紋路組成一個旋轉(zhuǎn)的"未濟"卦。
(晴明)洪知秀"坎上離下...未濟卦。"
他鎏金的瞳孔微微擴大。
(晴明)洪知秀"這些婚服的主人..."
金珉奎的黑羽扇"唰"地合攏,目光如電射向窗外。隔著三條街的胭脂鋪二樓,一道紅影在窗邊一閃而逝。八條蛛腿的剪影在宣紙窗欞上清晰可辨,最前端的兩只正做著紡織的動作,細長的影子投在地上,宛如死神丈量生命的絲線。
"追!"
李燦的指甲已然化作利爪,卻在觸及門框時猛然頓住。少年抽動著鼻翼轉(zhuǎn)向那面婚服墻,某種更為隱秘的氣息讓他渾身絨毛倒豎——
在那些嫁衣的領(lǐng)口內(nèi)側(cè),都用金線繡著同一個標記:
「三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