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底回望

　　　　　　　　 “哪位?。俊?/p>

　　

　　陳允警惕地靠近門口，轉念一想：不對啊，這是在警局，她在緊張什么，搞得好像她真的像個罪犯似的。

　　

　　她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剛剛率先批評他的那位警官，盡管心里很不爽，她還是硬強擠出了一個微笑，問：“您找我有什么事兒嗎？”

　　

　　那警官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雖然已經(jīng)四十多歲了，但現(xiàn)在的他就像個剛剛犯錯被批評而感到窘迫的大男孩兒一樣。

　　

　　“您先進來吧，有什么事兒進來說?！?/p>

　　

　　陳允把他請了進來，她一直都喜歡玩兒心里戰(zhàn)術，這一招叫入客為主。

　　

　　“陳允小姐你好，呃……那個，我剛才和霍奇組長了解了一下你的情況，我先為我剛才片面的沖動舉動給你道個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他的態(tài)度十分誠懇，陳允也就悄悄在心里的記仇本把他的名字和事跡劃去了。

　　

　　“這個沒關系的，畢竟您不知道我的情況，您為了案件進度努力上進的行為是值得我學習的?！?/p>

　　

　　那個警員終于舒了口氣，放松了緊繃的神經(jīng)。

　　

　　他先是做了個自我介紹：“我叫章啟銳，跟著陳盛的案子已經(jīng)三年時間了，但他做事一直都特別干凈，手下的人嘴巴也都特別嚴，所以我們手里的線索幾乎不足以為他定罪?！?/p>

　　

　　說到這里，他就忽然表現(xiàn)出很為難的樣子。

　　

　　“您有什么話就直說吧，不必忌諱什么，既然我已經(jīng)坐在這里了，那就說明我不是容易倒戈的人。”

　　

　　陳允明白章啟銳這是在懷疑自己，這也是沒辦法，警察的反偵查意識一直都很強。

　　

　　章啟銳短暫的猶豫了一下，隨后繼續(xù)說道：“陳允小姐，你是最關鍵的那一個，只要你能掌握一些確實的證據(jù)，哪怕是一句錄音都足夠了，你是這期大案唯一的希望了。”

　　

　　陳允笑了笑，反問他：“為什么我是唯一的希望呢？那么多警員都在努力，您不能以偏概全?！?/p>

　　

　　章啟銳有些尷尬，接著說：“這點我清楚，我只是想重點說一下你這個位置的重要性，你不要多想。”

　　

　　“那您想從我這里問些什么嗎？”

　　

　　陳允也不想繼續(xù)和他拐彎抹角了，再這樣聊下去只不過是在浪費時間。

　　

　　“就是想找你問一下，陳盛為什么不喝酒了，根據(jù)幾位老警員的情報，陳盛以前的酒量特別好，甚至可以很輕松的把別人灌醉?！?/p>

　　

　　陳允沉默了，她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陳小姐？這個問題不方便說嗎？其實如果你不方便的話不說也沒有關系的，這個并不是線索?！?/p>

　　

　　陳允的內心糾結了好久，最終還是選擇說出這個猜測：“陳盛已經(jīng)好幾年都不喝酒了，我也不太清楚具體時間，他應該是少了一顆腎，而且他連藥都很少吃?！?/p>

　　

　　章啟銳簡單思考了一下，說：“不喝酒并不能代表他少了一顆腎，陳允小姐，我沒什么問題了，你先休息休息吧，我先走了?！?/p>

　　

　　陳允起身送他出去。

　　

　　——

　　

　　他前腳剛出門，后面陳允就關上門坐在沙發(fā)上沉思。

　　

　　她撫摸了一下自己腰腹上一點也不明顯的刀口。

　　

　　自嘲般地說：“我當然能猜到，因為，在我還是孤兒的時候換過一顆腎，那個匿名捐贈者，應該就是陳盛吧？那時候他還只是懷疑，等到鑒定后才真正確定我是他的親生女兒，這顆腎是值得還是不值得呢，老油條？”

　　

　　她一個人自言自語著，這場“仗”打完，陳盛的結局只有死刑，最多能判個緩期，到時候她就可以卸下身上的包袱了。

　　

　　比起馬甲和陳盛的庇護，她更喜歡自力更生。

　　

　　——

　　

　　很快就中午了。

　　

　　陳允拿著孫義滔的飯卡走到了警局的食堂里。

　　

　　一群大老爺們兒看見陳允進來，一個個都愣住了，他們有的并不知道陳允在警局的事情。

　　

　　有幾個和她一起開過會的，這個時候那股傲嬌勁兒就上來了。

　　

　　其中一位大哥對旁邊的兄弟說：“漂亮吧，霍奇組長帶過來的，這可是孫義滔親自見面好幾次的重要線人，現(xiàn)在可是局里調查案件的焦點?！?/p>

　　

　　——

　　

　　過了一小會兒，陳允買好了飯，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就只有剛才說話的那位大哥身邊是空位。

　　

　　“你好，請問我可以坐在這里嗎？”陳允走過去詢問，畢竟她這初來乍到的也挺不好意思。

　　

　　那人和旁邊的幾名兄弟立刻笑了出來，熱情地讓她坐下，還說了一些不用客氣，在這里就當是在自己家之類的客套話。

　　

　　“謝謝?！?/p>

　　

　　陳允的聲音偏清冷，還算好聽的，而且和她的氣質比較匹配，就沒有那樣違和。

　　

　　她旁邊那位大哥是真的很勇，直接開口問她：“你和霍奇是不是男女朋友?。俊?/p>

　　

　　陳允差點把嘴里的飯菜噴了出去，她拍拍胸口，一臉震驚地看著他，說：“我以為你們這一身正氣的人不會這么八卦呢，我沒有男朋友，也不談男朋友?！?/p>

　　

　　她特意把不談“男”朋友重點強調了一下，經(jīng)驗豐富的當時就領會了她的意思，提問的大哥也老老實實地低頭吃飯了。

　　

　　——

　　

　　吃完午飯后，陳允沒有回休息室，而是去了孫義滔地辦案組看看調查情況。

　　

　　結果剛好就讓她碰上了個大案子。

　　

　　——

　　

　　“孫隊，這個案子幾乎就沒有什么線索，死者為人和善，待人熱情，不可能是仇殺，而且他的財物沒有丟失，也不是劫財?！?/p>

　　

　　孫義滔聽著警員的匯報，又看了看現(xiàn)場傳過來的圖片，沉思著。

　　

　　“那就考慮一下沒有理由的殺人?！?/p>

　　

　　陳允忽然就冒出來這樣一句話，孫義滔拍拍她的肩，說：“小姑奶奶，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她從口袋里拿出飯卡，遞給孫義滔，然后說：“本來是來還你飯卡的，剛好看見你們在討論案子，就簡單看看情況。”

　　

　　孫義滔無奈地搖搖頭，嘆了口氣說：“這案子確實有些棘手，因為找不到嫌疑人，而且手法比較兇殘，周圍能拍到死者家大樓的監(jiān)視器都特別巧合的壞掉了?！?/p>

　　

　　陳允想了想，隨后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看了一會兒，忽然靈光一閃，她想到了。

　　　　　　陳允兩手一拍，連忙說：“監(jiān)控器！監(jiān)控是被什么東西破壞的？”

　　

　　“監(jiān)控器壞了是湊巧吧，因為要求修復的市民是不同的人?！?/p>

　　

　　孫義滔搞不懂陳允在想什么，但她好像已經(jīng)有了線索似的。

　　

　　陳允一邊催促警員把壞掉的監(jiān)視器照片給她調出來看，一邊解釋道：“要求維修監(jiān)控器的都是普通市民，弄壞監(jiān)控的不一定是普通市民，普通市民也不一定會發(fā)現(xiàn)監(jiān)控壞掉?！?/p>

　　

　　孫義滔忽然想到了她的想法：很可能不是那些市民發(fā)現(xiàn)了壞掉的監(jiān)控，而是兇手引導他們發(fā)現(xiàn)了壞掉的監(jiān)控。

　　

　　很快，陳允就發(fā)現(xiàn)了被破壞的監(jiān)控器破碎的地方的端倪。

　　

　　“這個形狀和沖擊力……”

　　

　　孫義滔覺得這個痕跡很熟悉，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具體是像什么，記得直撓頭。

　　

　　陳允來回翻看著照片，最后得出了一個結論——像是子彈造成的，但絕不可能光明正大在街上開槍，那就只能是，彈弓。

　　

　　——

　　

　　陳允直接讓孫義滔開車帶著自己“殺”到了本地最大的彈弓俱樂部——企玄彈弓愛好者俱樂部。

　　

　　“兩位好啊，看起來是生面孔啊，需不需要專業(yè)的教練??？我們這里還有全套的裝備和專業(yè)的場地哦，要不要辦張會員卡？或者……”

　　

　　門口的前臺一直叭叭個不停，說的陳允心煩意亂，孫義滔只好表明自己的身份。

　　

　　證件一被擺出來，想問些事情就方便多了。

　　

　　陳允忍不住給孫義滔豎了個大拇指，隨后冷冰冰地對前臺小姐說道：“我們需要這里所有彈弓愛好者的全部資料?！?/p>

　　

　　那小姐卻有些犯難，把聲音壓的很小，和他們解釋，說：“我們這里所有人的資料我是沒有查看權限的。”

　　

　　“誰有查看權限？我們找他?！?/p>

　　

　　陳允說的云淡風輕，有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風范，倒是讓孫義滔看到了他年輕的影子。

　　

　　那小姐卻忽然為難，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出俱樂部經(jīng)理的名字。

　　

　　當當當——

　　

　　經(jīng)理室的房門忽然被敲響，但那個經(jīng)理在監(jiān)控里看到了孫義滔的證件，剛準備跑路就被攔在了屋子里。

　　

　　辦公室玻璃是半透明，經(jīng)過內部的窗戶照射，陳允清楚地看到里面有閃動的影子，她確信，人就在里面，不開門的話只能是因為他心虛。

　　

　　“要不我們去找其他的愛好者打聽打聽？”

　　

　　孫義滔沒有看到人影，就把目光轉到了別的地方。

　　

　　這個時候他忽然聽見砰的一聲巨響，他回頭一看，陳允竟然把辦公室的門踹壞了，他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一扇門直直的倒下。

　　

　　“你……這……要賠錢的?！?/p>

　　

　　陳允拍拍腿上的灰塵，回頭對他笑了一下，說：“沒關系，錢我來賠，現(xiàn)在輪到你了，進去抓人吧。”

　　

　　孫義滔還沒反應過來就讓陳允推了進去。

　　

　　“人呢？”孫義滔警惕地拿出手銬。

　　

　　陳允看見手銬，就想到了霍奇那狗東西，說：“手銬這玩意兒小心點兒拿，別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手拷上了?！?/p>

　　

　　這話剛說完，經(jīng)理忽然從旁邊的柜子里沖出來，一把抱住孫義滔把他撲倒在地。

　　

　　“我靠！你搞偷襲！”

　　

　　孫義滔被狠狠撞在地上，再加上那經(jīng)理的體重加持，他的肋骨可能斷了幾根。

　　

　　不過有一點倒是讓陳允說對了，孫義滔手里的手銬真的被經(jīng)理把他和桌子拷在了一起。

　　

　　“嘶……看起來好疼啊?！?/p>

　　

　　陳允感嘆了一下，隨后快步追上逃跑的經(jīng)理。

　　

　　“大哥，別的犯人至少垂死掙扎一下，嘴硬幾天再招供還能減刑呢，你還襲警了，嘖嘖嘖，對不起啦，你得和我……們走一趟?！?/p>

　　

　　那經(jīng)理猛的拉開彈弓，朝著陳允撒開了手。

　　

　　彈弓的彈丸咻的一聲劃過陳允的耳邊，她輕蔑地看著他，說：“直接動手？倒是個硬骨頭?！?/p>

　　

　　“陳允你他媽的小心點！這個貨是真的沉??！”

　　

　　孫義滔即使已經(jīng)負傷，但還是扯著嗓子提醒了陳允，不過很可惜，陳允這個時候回頭看了他一眼，就是這短短的一瞬間，她就被那個經(jīng)理撲倒。

　　

　　“?。　苯?jīng)理的重量壓在她身上，讓她喘不過氣，“你他媽給爺下去！死胖子！”

　　

　　陳允這套激將法，特別有用，差點就讓她把命丟了，因為經(jīng)理一聽見這個稱呼，瞬間就生氣了。

　　

　　不過還好，霍奇突然出現(xiàn)在了經(jīng)理的身后，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制服了。

　　

　　“就這？我還以為你能打得過呢?！?/p>

　　

　　陳允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指著孫義滔的方向，氣喘吁吁地說：“先叫救護車，孫隊傷的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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