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姜雪瑤讓車夫套了馬車，如約前往謝危的住處赴約。

兩進的院落顯得有些簡陋，但應(yīng)該只是他的臨時落腳點，所以也沒有收拾得很細心。

跟著小廝走進書房，里面的所有景象非常符合姜雪瑤對謝危此人的揣測。

雕琢精致的茶桌上攤放著一卷書，一只修長的手輕輕翻過一頁，無名指的指腹習(xí)慣性地順著書頁邊輕輕一劃，十分自然，然后虛虛壓在了書頁那一角。

茶桌旁安置著小巧的銅制香爐，裊裊的白煙升起，是檀香的味道，靜心凝神。

聽見腳步聲，謝危抬起頭來，聲音宛若幽泉擊石，低沉而有磁性：“瑤二姑娘來了，請坐。”

他虛虛抬手迎她在對面落座，喚小廝沏一壺茶水來。

小廝退了出去，書房里一時間只剩下謝危和姜雪瑤兩個人。

誰也沒說說話，氣氛就這樣凝固著，凝固著。

終于，謝危先開了口：“二姑娘昨日，因何打聽謝某的消息？”

“謝公子將來，是要成大事的人。”姜雪瑤眸光真誠，面容沉靜，“而我只是想保家人安好。謝公子可明白？”

她清楚地聽到了謝危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論，知道將來必定會有大事發(fā)生。但她不在乎謝危會不會謀反，她只是，想確保姜家的安好。

謝危沉默了片刻，接著才淡淡開口：“瑤二姑娘所說的家人，是指寧三姑娘，還是整個姜家？”

下意識蹙眉，姜雪瑤不知道謝危這是什么意思，思量片刻才道：“怎么，謝公子還要我在妹妹和其他家人中做個抉擇嗎？”

“當(dāng)然不是?！敝x危忽然笑了笑，非常淡，但嘴角確實上揚了些許，“我只是好奇，這才短短兩月，二姑娘似乎和家里人都相處得不錯。”

聽出謝危話中的調(diào)侃之意，但姜雪瑤只當(dāng)沒有聽明白，“我是姜家的女兒，自然應(yīng)當(dāng)事事以家族為重?！被卮鸬梅浅９鹿k。

“二姑娘多慮了，姜府對謝某有恩，謝某絕不是恩將仇報之人?！?/p>

“只要...”謝危停頓住，故意不再繼續(xù)說下去。

“只要我守口如瓶，絕不將公子那日的夢話泄露出去？”姜雪瑤補全了他沒說完的話。

謝危點頭。

“公子就這么相信我不會泄密？”就像她無法相信謝危會真的遵守承諾不對姜家出手一樣。

謝危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彼吹贸鰜恚┈幉皇菈娜?，而且，她也足夠聰明。

姜雪瑤也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她看得出來謝危不是善類，也正因如此，她才不信他會信守承諾。

好人天生令人信任，而惡人，也天生令人心生疑慮。

看懂了姜雪瑤眼中的猶疑，謝危眼神一冷，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姜雪瑤這樣想才是對的。

他的確不是好人，她的確應(yīng)該警惕。有警惕心，才能在這吃人的京都活的更久。

“若是我不信公子呢？”姜雪瑤說的坦然。

“你只能賭。不是嗎？”謝危同樣答得坦然。

他不會做任何事情自證，如果姜雪瑤信不過他，大可以去向皇室告發(fā)他。

只是她有沒有那個命活著走到皇宮，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