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再三，姜雪瑤還是按時赴了約。幸好謝危還是有所顧忌了，只將見面的地點約在了一間茶樓，而不是謝府。

午后的庭院里幽靜極了，姜雪瑤由茶樓的小廝領(lǐng)著進了后院，而不是上樓，姜雪瑤這才驚覺這里竟然也是謝危的地盤。

西斜的日影如赤紗一般覆在廡廊上，臺階前。

廊下布了一張矮小的方桌，安置了兩張?zhí)賶|，謝危跪坐在其中一邊，背對著姜雪瑤進來的方向，聽見身后的腳步聲也并未回頭，兀自沖泡著手邊的茶水。

“謝先生?！苯┈幗辛艘宦?，謝危如今是太子少師，給皇帝講課的，皇帝都得尊稱一句先生的人，她萬不會再喚他公子。

被這一聲喊得有些晃神，手中的茶壺偏了偏，茶水便滴在了一邊的書頁上。

姜雪瑤見狀忙上去幫著把那本書救了出來，用隨身的帕子擦干凈書頁上的水滴，這才將書給晾在一邊的椅子上。

“瑤二姑娘也是愛書之人?！?/p>

將姜雪瑤的動作盡收眼底，謝危垂了垂眼角，看不出什么情緒。

姜雪瑤在他對面落座，只當(dāng)沒聽見剛剛那句不知道是寒暄還是認(rèn)真講的話，問道：“先生約我來，所為何事？”

她一向喜歡直來直去，自然是一落座就直奔主題。

謝危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將泡好的茶水倒了一杯給她，邀請她品嘗。

“前些日子陛下賜了一盒新上供的龍井，思來想去沒有合適的人一起品嘗，后來想到了瑤二姑娘，遂貿(mào)然相邀?！?/p>

這話說得太冠冕堂皇了，傻子都知道謝危不可能僅僅邀請她來品茶，但姜雪瑤沒有說什么，端起茶杯飲了一口。

“謝先生這里的茶自然不會差?！边€是一樣的客套話，姜雪瑤翻來覆去的說，也不擔(dān)憂謝危覺得她敷衍。

謝危笑了一笑，道：“瑤二姑娘是第一個如此敷衍謝某的人，還敷衍得如此漫不經(jīng)心。”

這話聽著更拐彎抹角，姜雪瑤微微蹙眉，弄不懂謝危究竟要做什么。

“謝先生?！彼畔虏璞?，淡淡喚了一聲。

謝危抬起頭看她，兩人的視線在虛空中交匯，謝危聽見姜雪瑤道：“先生有話直說便是，我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交談。”

露出一點無奈的表情，謝危看著姜雪瑤，眼神非常認(rèn)真：“也許，我真是只是想請姑娘來品茶呢？聽聞瑤二姑娘喜歡龍井?！?/p>

心中一凜，她偏好龍井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謝危從何得知。她身邊難道有這個人的眼線？

“二姑娘似乎，對謝某成見很深?！敝x危無奈搖頭，再次強調(diào)：“謝某真的，只是請姑娘來品茶?！?/p>

姜雪瑤不信，但她也不欲爭辯，只是道：“先生說是，那就是吧。”

兩人相顧無言，沉默地喝著杯中的茶水。

“前些日子尋了些孤本，二姑娘可要看看？”

謝危換了一個話題，隨手拿過邊上一本泛黃的書放到姜雪瑤手邊。

《孤煙集》，前朝無名文人所著雜文，因文風(fēng)孤傲卻富有哲理意趣，被收錄入類書，傳到本朝已經(jīng)只聞其名不見其文，謝危這一本，恐怕真的是孤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