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盈沉默了太久,久到任如意以為她再也不會開口,又忽然道:“也沒什么,他要以相位監(jiān)國輔政,總得有個聽話的傀儡。半年前,他選中的傀儡就是我,或者說,是我自己送上門去的。”
“他幫我伺機奪權(quán),我奉他為輔政大臣,兩全其美?!逼鋵嵰稽c也不美,因為她在這場交易中始終都處于劣勢,借章崧的權(quán)勢就算爬上那個位置,她也不只不過是任人宰割的提線木偶。
但那是當時的楊盈,擁有的最好的選擇。
這下輪到任如意不知說什么了,她沉思著,臉色漸漸變得難看,因為,現(xiàn)在的楊盈對章崧而言,已經(jīng)沒有價值了。沒有價值,就意味著死。
半年前楊盈還是個可用的傀儡,但如今皇后蕭妍肚子里有了一個更合適的人選,再聽話的公主也不可能比得上一個剛出生的孩子聽話。
有了更合適的傀儡人選,章崧當然會放棄她,一顆棄子最后的利用價值就是去安國做迎帝使,然后死在安國。反正章崧只需要一封梧帝的退位詔書而已。
“你在擔心我在章崧那里失去利用價值了嗎?”楊盈輕笑。
心事被戳穿,任如意也沒有反駁,只是問:“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楊盈的語氣中帶上一點嘲諷,“章崧這樣的人,最是自負,他從一開始就沒將我放在心上,自然也不在意我這半年里都學到了什么,成長到什么地步?!?/p>
“而他走的最錯誤的一步棋,就是不該讓遠舟哥哥來護送我前往安國?!?/p>
章崧手下也沒有那么無人可用,寧遠舟的確有大才,也是最有利用價值的人選,但寧遠舟太重情重義了。
“他都親手將最鋒利的刀刃遞到孤手中了,孤不反手捅他一刀,豈不是辜負?”
如果沒有皇兄這一出戲,楊盈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何時才有機會走出那座深宮,正式參與到奪權(quán)之爭來。
她的好皇兄,真是舍己為人,給她鋪了一條好路呢。
“楊盈,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任如意語帶擔憂。
楊盈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道:“當然,孤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孤這一趟出使安國,從沒打算‘活著’回去?!?/p>
她來安國,根本就沒想過接皇兄安全回去,人最好是死在安國,她也會“死”在安國,至于死在誰手里,她還沒有想好。
“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更瘋一點兒。”任如意嘆息著,不知道想起什么,語氣低落下去。
楊盈往她跟前湊了湊,一只手攬住她的胳膊,依偎進她懷里,小貓求摸似的在她懷里蹭了蹭,奶聲奶氣道:“如意姐,瘋子才不會被傷害,你說是嗎?”
輕柔地撫摸著懷中人的秀發(fā),任如意沒有回答,也沒有將人推開,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睡吧,無論是我,還是你的遠舟哥哥,都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的?!?/p>
楊盈嗯了一聲,賴在任如意懷中不走,心中卻沒將這樣的話當真。聽一個殺手講真心,還不如聽她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