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一間小院。

漂亮的葡萄藤在架子上蜿蜒纏繞，藤尖新綠正起，翠嫩的新芽看得沈璃心中歡喜。

她伸手點了點那葉子，就聽身后傳來一聲輕笑，“眼下才長新葉你就按捺不住了，怕不是得日夜守在這藤下等它開花結果？”

沈璃收回手，甚至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可能，然后搖了搖頭。

雖然很想守著這串葡萄長大，但還是不要了，這人間有這么多美好的事情，可不止看葡萄成熟這一件。

“等這里的葡萄成熟，就換我陪你去雪山了?！?/p>

弋面前放著一個大盆，正在仔細清洗里面的青菜，“葡萄熟的時候，正暖和?！?/p>

她將清洗干凈的青菜放進一邊的籃子里，沈璃就拎去廚房下鍋。

菜是剛剛在菜地里剛摘的，還新鮮著呢，已經(jīng)過了水，淋上料汁被端上桌。

一桌菜齊全了，兩人坐下準備吃飯。

弋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色，紅燒肉、燉肘子、糖醋魚、還有一盤綠油油但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青菜，嘆了口氣。

“你再這樣吃下去，我們快沒有錢了。”

下界時她們定好的規(guī)矩，不能用點金術。

每到一個新的地方，除了一開始帶著的百兩紋銀外，她們只能靠自己的雙手掙錢。

買下一個院子，將這里收拾出能住人能種菜的模樣之后，錢就剩的不多了。

沈璃這家伙又無肉不歡，再這么吃下去，家里快要揭不開鍋了。

將筷子上戳的紅燒肉吞下，沈璃捧著米飯，眨巴著眼睛看弋：“吃完飯我就出去掙錢，你放心，我們肯定日日能吃上肉的！”

“是讓你自己日日都吃上肉，”弋神色嚴肅，“總是不愛吃青菜，多大的人了還挑食。”

沈璃抱著自己的碗躲開弋夾過來的青菜，撇嘴道：“咦，什么難吃的東西，拿走拿走，本王才不要吃?！?/p>

弋嘆了口氣，將袖中的荷包拿出來放在桌上，倒過來抖了兩下，里面咕嚕咕嚕滾出來幾塊碎銀子，還有三兩個銅板，看著很是可憐。

“這是我們剩下的錢，你數(shù)數(shù)還夠你吃幾日肉。”

沈璃放下碗筷，滿臉正色地去數(shù)，肥肉十文一斤，瘦肉十五文一斤，她們剩下的錢只夠再吃三天肉了。

“怎么會這樣...”沈璃的神色郁悶起來，嘟囔道：“弋，你怎么不早些說。”

一想到三日后就沒有肉吃了，眼前的飯菜都不香了。

“出來之前說好的，誰提議來的地方，就誰做主管錢?！?/p>

錢雖然放在她手中，但一直是沈璃做主如何花，她要買什么便買什么，弋從來不說二話的。

眼下提出來，也只是做個提醒，免得那日在街上買了東西卻沒錢付賬。

“吃完飯我就出去尋掙錢的法子?！鄙蛄е匦履闷鹜肟辏豢曜颖愦林幸粔K紅燒肉，“總不會餓死的?！?/p>

她的眼神瞥了一眼菜地里滿畦的小青菜，實在不成，吃幾日素也過得去。

弋哪里看不出沈璃在想什么，笑道：“你愿意吃素我倒是樂見的?！?/p>

沈璃看了眼綠色的菜，連連搖頭，“不了不了，我肯定能掙到錢?！?/p>

吃完飯，沈璃就說要出去掙錢，弋也不說什么，放她出去跑了。

春日午后的陽光和煦溫柔，弋坐在葡萄藤下，在搖曳的光影中，拿著繡繃繼續(xù)手中的繡品。

總感覺沈璃那廝是靠不住的，還好她之前在靈界時，跟尚北的夫人學過刺繡，手藝尚可，繡些帕子應該能換些錢。

這一繡，就是日頭西斜。

沈璃趕在日落之前才回來，興沖沖地推開門，將口袋里的一把銅板鄭重其事地遞給弋，“給，我掙得錢?！?/p>

望了一眼她臉上的泥痕，弋問：“你去做什么了？”

沈璃也沒有不好意思，“幫一個老伯搬磚去了，我搬得又快又穩(wěn)，本來工錢只有十文，老伯多給了五文呢！”

看著沈璃得意的小表情，不知道還以為她一下午掙了一百兩呢。

靈界堂堂碧蒼王，在凡界搬磚掙錢，傳回仙靈兩界，必定掀起一番波瀾。

但在這里，沒有碧蒼王，也沒有弋神君，只有兩個普通的小姑娘。

弋將十五個銅板收進荷包里，夸獎道：“阿璃真厲害，明日也有肉吃了?！?/p>

“走了，洗手準備吃飯?！?/p>

晚餐就是中午剩下的肉菜，再添上一盤小青菜。

沈璃破天荒地吃了兩口青菜，用她自己的話來說，肉吃多了膩，多吃點青菜也挺好的。

大概是體會到掙錢的不容易，在想著以后要少吃些肉，省著點花錢了。

弋笑著安慰，“也不是只有你在掙錢，我今日繡了兩塊手帕，明日拿去集市上，應該也能換點錢?！?/p>

沈璃的眼睛亮了幾分，“那不就是說，我們以后還是日日都能吃肉？”

“餓不著你，放心吧。”

弋夾了一塊魚放進她碗里，順手夾了一筷子青菜。

動作太快了，沒給沈璃躲開的機會。

“不許挑食?！?/p>

沈璃不情不愿地哦了一聲，還是吃掉了那口菜。

弋繡的手帕花樣新奇精致，一拿到集市上，就被幾個夫人爭搶，買了個好價錢。

沈璃照樣每日去集市上找活兒做，偶爾上山打獵采藥，兩人也沒再有缺錢的時候。

下界的時間過得格外緩慢，但需要自己掙錢的生活，又格外充實。

也不知道是哪天清晨，或者是哪天午后，枝頭沉甸甸的碩果由青轉紫，只是兩三天的功夫，就均勻地掛上了紫色。

這是一天清晨，白衣青藤，紫實金華。

弋站在院子里，抬頭看了看葡萄藤，轉身沖屋里還未起床的沈璃道：“阿璃，葡萄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