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已經(jīng)到了李承澤定下的登基之日,可誰都沒有見過他從城東小院里走出來過。
禮部已經(jīng)籌備好登基大典,文繡坊連夜按李承澤的身量趕制了新的禮服,文武百官穿戴整齊在大殿前的廣場上等待。
可遲遲不見李承澤的身影出現(xiàn)。
有人大著膽子去請,可人還沒靠近后院,就被厲聲呵斥趕了出來。
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去觸新皇的霉頭。
所有人推來搡去,最終將站在最前頭的范閑給推了出來。
只要是不瞎都看出來,范閑早就和李承澤暗中結(jié)盟了,如今,恐怕也只有范閑能請李承澤從那座小院里出來。
頭頂?shù)难籽琢胰諘竦萌税l(fā)暈,范閑知道這么下去不是個事。
他可以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但自家老爹和陳萍萍也在太陽底下曬著呢。
認命地嘆了口氣嘆了口氣,范閑騎馬出宮,直奔小院。身后還跟著腳步匆忙的儀仗隊。
范閑讓其他人都在外面等,一個人走進小院。
院子里只有李承澤一個人,他躺在葡萄藤下,望著藤上還青澀的葡萄發(fā)呆。
聽見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只是平靜地說:“來了?!?/p>
他知道來的人會是范閑,李承澤只覺得可笑。
他將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送走了,沒想到最后,只剩下這個曾經(jīng)的敵人還陪在他身邊,這何嘗不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但李承澤知道,就連這最后的范閑,也會在不久的將來離開他…
“在看什么?”范閑沒有走近,只是站在廊下遠遠地看著他。
已經(jīng)是盛夏,炙熱的陽光打在翠綠的葡萄葉上,映射出綠寶石一樣的光。
“在看阿靖和必安斗嘴。”李承澤笑了笑,站起來,將風中糾纏的兩片葡萄葉分開。
溫柔地碰了碰其中一片,然后看向另一邊,嗔怪道:“必安,不許欺負阿靖,弄哭了我可不哄?!?/p>
范閑不說話了,他沒想過李承澤會變成這樣。
眼前的人身上滿是死志,守著這葡萄藤過了三天,身上還是三天前那身衣服,也不知道這幾日有沒有吃東西。
“范閑,”李承澤忽然開口,“葡萄熟了?!?/p>
范閑啞然,藤上的葡萄分明綠意盎然。
他看不是葡萄熟了,而是李承澤的心死了。
在范閑驚恐的目光里,李承澤大口吐出黑色的血,將胸前的衣服染透。
他躺了下去,手緊緊抓進泥土里,仿佛這樣,就能抓住阿靖和必安的手。
他的摯愛和摯友都在他身后的泥土中沉睡著。
李承澤也好想就這樣睡過去。
胸腔中的劇烈疼痛將他的靈魂撕扯又縫合又撕扯。
他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時,眼前浮現(xiàn)阿靖和必安渾身是血躺在自己懷里的樣子。
李承澤好想就這樣閉上眼睛永遠不要再醒過來。
范閑沖了過來。
李承澤睜開眼睛,看著他笑。
“別這么緊張,范閑。”他大笑著重新坐起來,胡亂抹掉嘴角的血跡,黑紅的血痕在他臉上延伸出猙獰的路徑,將他的臉切割成破碎的好幾片。
眼神的懦弱和膽怯漸漸褪去,李承澤了起來,負手而立,抬頭望著頭頂?shù)拇渚G葡萄。
他的背影如一株孤松,立于霜雪,折于霜雪,沒于霜雪,又在盛夏傲立。
“阿靖說,她相信我會成為一個好皇帝呢。我還沒做給她看呢?!?/p>
他大笑著,轉(zhuǎn)身走出門去,換上了那身只有帝王才能穿的華服。
范閑沉默地跟著走了出去,跨過門檻的時候,他忽然回頭。
炙熱的陽光打在翠綠的葡萄葉上,映射出綠寶石一樣的光。
(完)
【be篇也結(jié)束了,剩下的就交給留白和想象力吧。謝謝大家喜歡我筆下的故事,感恩陪伴。下個故事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