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晚醒過來的時候,床邊坐著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他心中沒有任何驚訝,撐著坐起來,拱手朝忘憂行了一個禮:“多謝方丈收留?!?/p>
“從你離開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總有一天你還會回來的?!?/p>
郁晚垂下頭,只當沒有聽見忘憂的話。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來過這里。
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心中充滿了仇恨和不甘。
一個人跌跌撞撞流浪著,被云游的忘憂撿到,帶回這個寺廟,生活過三個月。
后來他是偷偷跑掉的,因為他不喜歡這里,不喜歡忘憂滿口的佛法道義,更不喜歡他試圖讓自己放棄仇恨。
那個時候的明庭,或者說郁晚,如果不是靠著那股仇恨之火支撐著的話,又怎么活下去呢?
遇到無法不是天意,而是他的算計。
這一點除了郁晚之外,只有忘憂知道。
或許是那三個月的寺廟生活在郁晚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或許是天外天那些教眾們微笑著的臉,又或許是師傅躺在自己懷中死得心滿意足。
總之,郁晚真的慢慢放下了。
“大師如今,還想點化我嗎?”
忘憂大師是位很值得他尊敬的人,郁晚感激他曾經(jīng)的相助,卻也排斥他再向自己講授那些所謂放下才是得到的人生道理。
人活著如果什么道理都懂得,什么道理都遵從,那和一句行尸走肉也沒有任何分別。
忘憂雙手合十,呼了一聲佛號,搖搖頭道:“施主是有慧根的人,老衲當年說的話,施主全都聽進去了?!?/p>
自然也不用他再多說什么。
忘憂來,也只是關心他的身體。
郁晚的內(nèi)力透支的太嚴重,本來就和葉鼎之使用不動明王功帶來的后果差不多了,
他又強行奏了三遍安樂天,若不是忘憂出手穩(wěn)住他的內(nèi)力,這一次不死也是重傷。
“只是施主放下了曾經(jīng)的仇恨,如今卻好像又有了新的執(zhí)念。”
郁晚笑了笑,“若我能做到六根清凈,豈不是該和大師一樣遁入空門了?”
他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有執(zhí)念沒什么可稀奇的。
“可施主之執(zhí)念因他人而起,也終將因他人而滅。”
忘憂垂首,捻動佛珠,神情中閃過一絲擔憂:“那位葉施主的執(zhí)念太深,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佛既普度眾生,可會渡魔?”郁晚問。
忘憂笑了笑,“魔也是眾生?!?/p>
“大師從前說我有佛根,那如今大師覺得我這佛根,可否助我渡魔成佛?”
“亦在施主一念之間?!?/p>
郁晚笑了,哈哈大笑,眼淚都快出來了。
忘憂的意思是,葉鼎之會不會入魔,不在于他自己怎么想,而在于郁晚會怎么做。
“他是我的兄弟?!庇敉砣缡钦f。
忘憂點頭,慈和地微笑著:“老衲想,葉施主亦是如此?!?/p>
“郁晚?怎么了!”
隔壁聽到動靜的莫棋宣和紫雨寂趕過來,就看到忘憂大師和郁晚正相視而笑,不知道剛剛都說了些什么。
“沒事,我餓了,有吃的嗎?”
郁晚望著門口的紫衣白發(fā),笑得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