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時,慕容瑯華出現(xiàn)在榮華殿前。
殿前的守衛(wèi)已經(jīng)被撤走了,只有一個熟人守在門前。
清宴見公主來了,有心開口提醒屋里的慕容璟和。但還沒開口,便被慕容瑯華冷淡的目光看的閉上了嘴。
無聲行了個禮,清宴將頭埋得低低的,絲毫不敢看慕容瑯華。
她那一身火紅的喜袍實在是太扎眼了。
即使是在燈火昏暗的夜晚,也燙得讓人不敢直視。
“走吧?!庇駜核妥约夜鬟M了大殿,轉(zhuǎn)身回來便叫清宴退開一些。
清宴有些不情愿,但又覺得自己再留下去實在是不合適,只好跟著玉兒退到院外去了。
“我曾經(jīng)以為,這一天會到來的更早一些?!?/p>
殿內(nèi),慕容璟和一身大紅的喜服站在德嘉皇后靈位前,聽見身后的腳步聲,也沒有回頭,只是感嘆了一句。
慕容瑯華沒有說話,走上前捻起三炷香點燃,朝著靈位拜了拜。
“母后,兒臣來看您了?!蹦饺莠樔A難得露出幾分溫柔之色,靜靜地看著眼前的牌位。
“瑯華…”這個心心念念的名字在喉頭滾了三滾才最終叫出口。
他們都身穿大紅的喜服。
原本,他們會在昭明十四年,慕容璟和從青州凱旋的時候成親。
但婚約還沒昭告天下的時候,青州的大火先燒了起來。
德嘉皇后突聞噩耗,驚憂交加下一病不起,還沒等到慕容璟和從青州回來,便撒手人寰。
更讓人沒想到的是,慕容璟和在青州身受重傷,回來時雙腿已廢,坐著輪椅。
而今慕容璟和全須全尾地站在皇后靈位前,哪里有瘸子的模樣。
“阿兄,你想娶我嗎?”慕容瑯華輕聲問。
慕容璟和沒有說話,他走上前,和她并肩而立。
“我說過了。我們欠的債,總歸是要還的?!?/p>
“瑯華,這筆賬,不是誰一個人的。”
而是,我們的。
慕容瑯華冷笑,“我只知道,有人欠著我的命。至于我欠的債,誰敢來討?”
要討,也是她下地府之后了。
死都死了。
誰還在乎這些?
“沒關(guān)系…”慕容璟和嘴角亦有一絲冷笑,“不論誰來討,我都會同你一起面對?!?/p>
“你覺得這樣與我站在一處,我便會高看你一眼嗎?阿兄。”
卑劣的自我感動罷了。
慕容璟和神色不變。
十年的時間足以將一切情誼磨平。
年少時的歡喜終究變成了厭惡。
如果真的厭惡便好了。
可哪怕慕容瑯華身上背負著青州的十萬亡魂,他也對這個自小捧在心尖上的女孩兒恨不起來。
所以他只能恨自己。
“今夜我穿著嫁衣來。是來嫁你的。你若不娶,我就走了?!?/p>
不想和慕容璟和再廢話下去,慕容瑯華下了最后通牒。
“娶?!蹦饺莪Z和沉聲開口,“瑯華,你只能嫁我?!?/p>
慕容瑯華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
兩人對視,而后視線同時看向了德嘉皇后的牌位。
幽黃的燭火閃爍之間,紅衣男女拱手俯身。
一拜高堂。
高堂不再,拜靈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