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尋完最后一味藥材包好正準(zhǔn)備離開之時,桑梓意突然聽到傷病房的那個方向似乎有人在爭論著什么。
她悄悄往那個方向靠了過去,身體隱在了琳瑯的藥架之間。
宮子羽“父親!父親!”
宮子羽“為了一個刺客,就要殺掉所有的新娘,這么濫殺無辜。我們和無鋒有何區(qū)別?”
“這個刺客潛伏進(jìn)來是為了來刺殺宮氏族人,你竟然認(rèn)為殺人者‘無辜’?”
宮鴻羽慍怒的聲音傳入耳畔,讓桑梓意的心尖顫了顫。
宮子羽“那其他新娘呢?又不是每一個都是刺客!”
“我一生闖蕩,冒險無數(shù),但我從來不拿家人的性命冒險,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風(fēng)險,也絕不可以?!?/p>
宮鴻羽的言辭不容置喙,宮子羽一怔之下不由得急切上心。
宮子羽“那……那就先把她們關(guān)起來,找出刺客就行了吧?如果所有新娘進(jìn)入宮門就慘死,你讓江湖上的人怎么看待我們宮家?”
宮鴻羽雖停步,卻是心如堅石:“這個江湖在無鋒的恐懼威脅之下早已沒有了正邪。宮氏一族沒有向無鋒屈服,還能獨善其身,安居于山谷,正是因為我們素來小心謹(jǐn)慎?!?/p>
說完,宮鴻羽頭也不回地走了,徒留宮子羽在原地。
宮喚羽從他身后走過來,拍了拍他落寞的肩膀,小聲說:
宮喚羽“你先回去,我一會兒去找你?!?/p>
看著父兄走遠(yuǎn),宮子羽胸口起伏著,若有所思,不一會兒對一直沉默的金繁開口。
宮子羽“金繁,跟我走?!?/p>
看著宮子羽和金繁匆匆離去的背影,桑梓意慢慢從隱身處走了出來,她抬頭看著霧蒙蒙的天空,嘴里喃喃出聲:
桑梓意“宮門...要變天了——”
夜幕降臨,太陽沉入山巒間。
宮門大門高聳在一面陡峭的山崖之上,大門面前是四通八達(dá)的水域,所有到來的貨物、旅人和商貿(mào)貨船都??吭诖颂幋a頭卸貨、交易。
宮門選婚,大喜之日。水面上連綿著很多裝扮著紅綢彩燈的花舫,燈籠晃晃地飄蕩著,燈籠下面墜著隨風(fēng)而動的繡幡,那些花舫都是新娘們的嫁船,由遠(yuǎn)及近紛紛駛來。
夜色漸漸濃稠,兩岸燈火閃爍、搖曳,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花舫慢慢靠岸,新娘們陸陸續(xù)續(xù)的被人從花舫中接出,整齊地排著隊列,由宮門的侍女牽引著往上走。
姍姍款步,聘聘婷婷,鮮紅的蓋頭下是一張張嬌艷欲滴的面容,有期待有憂慮,大多的是少女的春思和對宮門的好奇,殊不知她們即將要面對的是什么...
原本四周嘈雜嬉鬧的聲音很快變得越來越細(xì)微。前面的一位新娘突然停下了腳步,所有新娘都站到了臺階上。前方就是宮家大門,但此刻宮門森然緊閉著,完全沒有開門迎親的跡象,周圍異常安靜。
沒了動靜,新娘們都忍不住疑惑。
排在隊列前頭的新娘上官淺站在原地四處張望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了不妥。于是,她伸手掀起了蓋頭,那花穗子輕拂過她的臉,一張美艷不可方物的瀲滟面容出現(xiàn),唇紅齒白,玉質(zhì)天成。只是很快,那如同嬌艷花朵的面容就被恐懼的神色占滿。
上官淺看著周圍已經(jīng)站滿了披堅執(zhí)銳的侍衛(wèi),數(shù)十把弓箭拉滿了弦,箭頭全部瞄準(zhǔn)自己,箭頭閃爍著暗綠色的光芒,一看就涂抹了劇毒。
上官淺“???!”
她的眼里迅速涌起害怕的淚水,尖叫聲引起了其他新娘的騷動。
云為衫也從蓋頭下方露出的視線空間里看見了瞄準(zhǔn)自己的箭矢。
怎么回事?她有些疑惑,不過身為無鋒的刺客,面對此等情況,她并沒有顯得多慌亂。
云為衫深吸一口氣,面色沉著、冷峻,飛快地思考著如何應(yīng)對。隨即,她輕輕掀開了自己的蓋頭,須臾之間,她的面容就已經(jīng)從刀鋒般冷靜迅速變成了柔弱女子的驚慌失措,她看著眼前的利箭,嚇得柔弱地后退兩步,跌坐在臺階上。
寒風(fēng)從江面上吹來,吹亂了她們的發(fā)髻,吹皺了喜色的燈籠。
云為衫和上官淺在慌亂中抬起頭,同時看到了站在遠(yuǎn)方高處山崖上那個戴著面具的男子。
那男子身著黑衣,披著毛色鮮亮的黑色大氅,幾乎與天色融為一體,面具下露出的漆黑眼瞳卻映著水面的湖光,亮若天星。
此刻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同樣高大挺拔的隨侍,手背上有一枚綠玉。那男子緩緩摘下面具,風(fēng)吹開他的頭發(fā)。是宮子羽,他眉頭緊鎖,看著宮門口被箭矢包圍的新娘。他一眼就看見了那張臉——羸弱、無助,卻明艷、生動。
宮子羽居高臨下,側(cè)著頭打量云為衫,兩人隔著山崖遙遙相對。云為衫也正看著那個清俊的年輕男子,突然身后發(fā)出一聲慘叫,一個新娘應(yīng)聲倒地。
宮子羽俯視著,遠(yuǎn)遠(yuǎn)聽見弓弦拉動的聲音以及女子凄厲的叫聲。一個又一個鮮紅的年輕身影陸續(xù)倒下,包括云為衫,紛紛跌落在臺階上。宮子羽的眼睛被風(fēng)吹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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