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惑進門就被濃霧撲了一臉。
秦究先一步進去。
上一秒,他還轉(zhuǎn)過頭來要對游惑說什么。下一秒,高大的身影就淹沒在蒼白的霧氣里……
消失了。
考了這么多場試, 這片濃霧也穿過好幾回了。
這是第一次, 游惑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無數(shù)個相似或不相似的瞬間蜂擁而至……
某年某天,他坐在會議桌前,有人越過爭執(zhí)的人群朝他看了一眼, 拎著外套推門離開;
某年某天,他領(lǐng)著一群人穿過長長的走廊,和另一群人擦肩而過, 腳步頓了一下, 卻連招呼也沒打;
某年某天,他驅(qū)車駛過街道拐角,有人斜倚著燈柱, 在后視鏡里倏然遠去;
又是某年某天, 視野里所有輪廓都暗淡模糊, 有人笑著坐在他面前, 細細索索似乎在掖圍巾,他好像聞到了血味, 但他已經(jīng)看不見了……】
……
他隱約覺得自己這種心理哪里不對勁,但沒來得及細想,耳邊便響起某人的聲音:“大考官?!?/p>
游惑摸著耳釘?shù)氖忠活D,回過神來:“?”
轉(zhuǎn)頭就見某人正微微偏頭看著他,他面無表情地放下手,道:“走了。”
眼前的場景看上去和吉普賽那個考場相差不大,不過……也許是錯覺,那種來自系統(tǒng)的如影隨形的監(jiān)視感似乎消失了?
游惑重新看向秦究。
秦究:“怎么了?”
游惑皺眉:“你沒感覺到?”
秦究表情無辜:“大考官,你指什么?”
游惑:“……”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裝傻的某人。
秦究笑了:“好吧,不逗你了?!彼肓讼耄f:“系統(tǒng)的視線確實消失了,但是這不符合系統(tǒng)的邏輯?!?/p>
系統(tǒng)想送他們走這點毋庸置疑,但系統(tǒng)一向以從不違反規(guī)則而凌駕于上,就算要送人走,也必須找個合情合理的理由,而不是直接把人扔出去。
否則,以某位大考官進系統(tǒng)以來的操作,早就被系統(tǒng)送的遠遠的了,最好天涯永不相見那種。
所以只能是出意外了。
至于是什么意外……
站在這里不動并不能找到答案。
他偏頭向游惑示意前方林子掩映下的村莊:“去看看?”
游惑抬腳就走。
秦究不緊不慢地跟上。
拐過彎,村莊掙脫了林葉樣子清晰許多,遠遠看去實在不怎么樣。
秦究”唔”了一聲:“也許比黑婆的房子略好一點?”
游惑表情不變:“有人過來了?!?/p>
林秋石和阮白潔正向村莊前進。
走出不遠,前方的路上出現(xiàn)了另外兩人,并肩而行。
一個是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個子很高,模樣極為出挑,看上去有種不近人情的冷淡感。
旁邊那個男人還要再高一點,留著黑色短發(fā),穿著修身大衣,身材挺拔悍利。
聽見身后的動靜,兩人一前一后地停下步子,轉(zhuǎn)頭看過來。
“晚好,”男人扶著旁邊的人的肩膀,懶洋洋地打了個招呼,“你們也是不小心被拉進來的?”
“是啊,”林秋石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我叫林秋石,她是阮白潔,你們是?”
聽見阮白潔的名字的時候,男人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古怪。很快,他正色道:“我叫秦究?!?/p>
“那這位是?”
“哦,這位冷臉不理人的優(yōu)等生是游惑。”
那位據(jù)說冷臉不理人的游惑冷冷逼視著秦究。
秦究痞痞地用食指比了個噓,老老實實地閉了嘴。
林秋石干笑一聲,開口道:“你們好?!?/p>
游惑移開目光,應了一聲:“你們也進村?”
“是啊?!?/p>
“那一起走吧?!?/p>
游惑朝著不遠處的村子偏了一下頭。
往村莊走的同時,四人交換了一下信息,得知對方是因為打開了一扇門,而突然出現(xiàn)在了這荒郊野嶺。
“這么巧,我們也是,”秦究唇角帶笑,“你說是吧,大考官?”
呵。
游惑瞥了他一眼,沒拆穿他:“我們開的是走廊里的門。你們看到的門是什么樣的?”
林秋石:“是一扇黑色的鐵門,什么裝飾也沒有那種?!?/p>
阮白潔:“我也是?!?/p>
秦究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就看見前方的小路上,出現(xiàn)了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應該是個成年男性。
“前面有人?!?/p>
“前面的大兄弟!??!”林秋石遠遠的招呼了一聲。
游惑:“……”
你就直接上?
這人也是有夠莽撞。
林秋石跑上前去,伸手在男人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好,請問你知道這是哪里嗎?”
男人轉(zhuǎn)頭,露出一張滿是絡腮胡的臉,配上他高大健壯的身軀,乍看上去簡直像是一頭熊:“你們是新來的?”
林秋石:“什么新來的?”
男人不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有些害怕的阮白潔并多看了幾眼異常淡定的游惑秦究兩人:“走吧,到村子里再和你們解釋?!?/p>
這里的季節(jié)似乎是冬季,天色暗的格外的早,剛到這兒時夕陽還掛在天上,一轉(zhuǎn)眼,就只剩下黑壓壓的云層,和飄下的雪花。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同時也觀察著周圍的情況,這里除了村莊之外,并沒有別的光源。周圍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林海,沒有道路,更無人煙。
“大哥,這是哪兒啊。”林秋石問。
男人道:“你叫我熊漆就行。”
秦究笑了一聲,道:“挺貼切的?!?/p>
林秋石:“……”
他還欲再問,卻見熊漆做了個停的手勢:“你別問了,等到了村莊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p>
“哦?!绷智锸?,“好吧?!?/p>
他帶著幾分怨念地看向秦究。
秦究聳了下肩,風度翩翩的做了個“抱歉”的口型。
看上去一點也不抱歉。
一路無言,五人努力趕路,在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前,總算是到達了村前的小路。
熊漆明顯松了一口,朝著身后的黑暗中瞟了眼:“還好到了,走吧,先去和他們會合?!?/p>
新來的、他們,林秋石抓住了這些關(guān)鍵詞,雖然到這里的時候他就有種不妙的感覺,但是此時此刻這種不妙的感覺卻是越來越強烈。阮白潔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她沒有再哭,那張漂亮的臉蛋煞白一片,眼神里透著恐慌。
秦究也注意到了他的用詞,低聲道:“大考官,你覺得呢?”
游惑答道:“這個地方和系統(tǒng)在一定程度上相似?!?/p>
秦究笑了一聲:“我也是這么認為的。先看看?”
游惑“嗯”了一聲。
熊漆繼續(xù)往前,很快就將他們帶到了村頭旁邊的一棟三層小樓前。
走進院子,當中除一口井外,再無其他。而那似乎是一口枯井,他皺了皺眉。
秦究低聲道:“那口井怎么了?”
游惑瞥了他一眼:“沒什么,直覺有古怪?!?/p>
秦究聞言,多看了那口井幾眼:“先進去?”
游惑點了下頭,轉(zhuǎn)而看向前方。
熊漆已經(jīng)敲開了門,從門口可以看到里面,客廳里坐著八九個人,他們圍著火,原本的討論被推門聲打斷。
“新人?”
“新人?!毙芷犭S便找個位置坐下:“小柯,你和他們解釋。”
小柯——也就是開門的女孩:“你們坐吧,”
游惑毫不客氣的找了個位置坐下。
秦究挑了一下眉,不緊不慢地走到他旁邊,靠在游惑身后的椅背上,撩了一把游惑的頭發(fā)。
游惑“嘖”了一聲,沒動。
“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毙】碌膽B(tài)度并不熱情,“我們需要在村莊里待上一段時間,解決掉一些問題,就沒事了?!?/p>
秦究:“什么問題?”
小柯道:“我們暫時也不知道,得明天去找村長……”她說,“你們里面有唯物主義者嗎?”
林秋石舉起手:“我。”
小柯道:“那你的信仰得改一改了?!?/p>
林秋石:“……什么意思?”
小柯說:“意思就是,這里會發(fā)生超自然事件。”
林秋石:“……”
秦究短促地笑了一下,低頭對游惑說:“大考官,你是唯物主義者嗎?”
游惑一臉“你在說什么鬼話”地看著他:“你覺得呢?”
但凡進入考試的一般考生,有幾個唯物主義世界觀沒崩?
況且,經(jīng)歷過幾場考試,他們對彼此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對他們而言,唯物、唯心并不重要,他們只相信“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