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忙完朝政之后天已是大黑了,他看到昨天蕭云留在乾清宮的食盒,再想到她的古靈精怪,他勾了勾唇,眉眼多出幾分柔軟繾縷。
“她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乾隆垂眸自言自語道。
“皇上,您說什么?”小路子問道。
“小路子,你去打個燈籠,不要驚動任何人,朕要去漱芳齋走走?!鼻∫粫r興起,他想知道她在做什么。
“嗻?!?/p>
“皇上要不要多帶幾個人?”小路子去而復(fù)返。
“不用了,到了漱芳齋也別通報,知道嗎?”乾隆挑了挑眉吩咐道。
“嗻?!?/p>
乾隆到的時候,院子里空無一人,只回蕩著蕭云的琴聲和吟唱:
我總是一個人的惆悵,一個人的傷
一個人的未央,一個人的慌
一個人在忙著和自己的影子藏
我守著一個人的月亮,一個人的窗
一個人的時光,一個人的荒
一個人在忙著把另一個影子忘
......
漱芳齋的門是緊閉著的,小路子上前準備敲門,但是被乾隆抬手制止了,他站在門前,聽著他從未聽過的曲調(diào),一時間竟入了迷。
我總是一個人的惆悵,一個人的天堂,一個人在說謊
一個人在忙著和影子捉迷藏
我守著一個人的月亮,一個人的窗
一個人的月亮,一個人的涼
一個人在忙著把另一個影子忘
......
“啪!”
琴聲戛然而止,蕭云抬手拿起桌子上明月切水果留下的小刀,直接沖出了房間,她從小就被當做殺手訓(xùn)練,自然要敏銳很多,如果不是她今夜有些難眠,彈琴排遣心中煩悶,說恐怕乾隆剛進院門就被蕭云察覺了。
“是人是鬼,給我滾出來,半夜三更夜闖我漱芳齋意欲何為?”她的動作比她的聲音更快,乾隆似乎沒料到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再加上也怕弄疼她,抬手抵擋間,衣服便被劃破了,乾隆瞬間便感受到了一絲淺淺的痛意,眼下他也顧不上仔細查看,他瞧著蕭云撞在他身上,一時間站都站不穩(wěn)了,只得是先上手扶穩(wěn)她。
蕭云剛開門余光便已經(jīng)看到了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她暗道不好,但手上的動作已經(jīng)收不回來了,只得假意順勢絆倒,背對著他,撞在他的身上,腳步踉踉蹌蹌,“哎呦!哎呦!”
乾隆順勢抬手抓著她的肩膀扶她。
只聽得蕭云嘴里振振有詞道:“你是哪條道上的?報上名來,敢跟姑奶奶叫板,你不想活了?”她的手緊緊抓著乾隆的衣袖,一點點向上,一回頭就看到乾隆的臉湊得極近,盡管她心中已有準備,但是還是有些呆住了,她還怕裝的不像呢,沒想到根本就不用裝,她只覺得當時心臟砰砰砰跳的極快,“皇上。”
“朕的名字還需要報嗎?朕是哪條道上的你看清楚了嗎?”乾隆半闔著雙眸,眼神直直的看向她。
蕭云手一松,直接就跪在地上,“皇上,你怎么來了?”
乾隆整理了一下被她弄皺的衣服,垂眸饒有興致的看著她,一言不發(fā)。
蕭云眼珠一轉(zhuǎn),抬手握拳輕輕捶著乾隆的胳膊,臉上堆滿笑意,撒嬌的喊著:“皇上,皇上,皇上—我們進去坐坐唄!”說完,攙著他的胳膊抬腿就進了房間。
乾隆聽著她脆生生的喊著自己,忍不住就笑了,哪里會真生氣,每次看見她,都是打心眼里高興。
“小路子,你去找小桌子小凳子他們,朕沒叫你,你別進來。”乾隆進了門才想到了身后跟著的小路子,回頭吩咐著。
“嗻?!?/p>
“皇上,你怎么一聲不吭的,也不讓小路子通報一聲就站在外面,你下了我一大跳?!?/p>
“你這個毛毛燥燥的脾氣什么時候才能改呢?對朕居然也敢問是人是鬼。”
蕭云自知理虧,急忙回道:“幸好皇上不是人也不是鬼啊?”
“什么不是人不是鬼???那朕是什么?”
“您是神吶!哈哈哈”蕭云蹲在他的身邊機智的化解道。
乾隆斜眼寵溺的看著她,低笑道:“油嘴滑舌!”說著還用指尖戳了戳她的額頭。
“哎呦,皇上,你輕點嘛—”蕭云小聲嘟囔著。
其實乾隆并沒有用什么力,而她也只不過是由著性子撒撒嬌而已。
乾隆裝作沒看到她的埋怨,便起身朝著她房間里的桌子處走去,蕭云在乾隆起身的一剎那,這才敏銳的察覺到乾隆胳膊上微微滲出一抹殷紅,那是......血漬?
再想到剛在門口自己的動作,她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快步上前攔住乾隆,有些緊張道:“你受傷了!”
“嗯?”
蕭云知道,如果今晚的事傳出去,她一定會背負刺殺皇上的罪名,首當其沖就是景仁宮,皇后一直就看自己不順眼,總覺得自己的身份有異,那皇上在她的漱芳齋受了傷,要是被皇后咬住了......
她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畢竟她進宮就是為了取得他的信任的,原本已經(jīng)有了些成果,由于自己的莽撞,瞬間化為了泡影。
她眼角掛淚,分不清是因為自己功虧一簣而傷心,還是因為他受傷而傷心,雖然他是她的仇人,可是進宮這幾個月來,她能清晰的感受得到他對她的好。
“皇上,你受傷了怎么不說一聲呢?一定是我剛剛弄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以為是壞人?!彼泵鹎〉母觳矊⑿渥酉破?,查看著他胳膊上的傷。
傷口并不深,只是淺淺的劃破了皮,滲出了點血,沒什么大事。
乾隆看見蕭云內(nèi)疚的都快哭了,眼里蓄滿了淚水,好像只要他一張口,下一秒她的眼淚就會落下的感覺。
他下意識的抬手覆在她的手上,拍了拍,“朕沒事!”
“皮外傷,如果不是云兒看到,朕都沒有發(fā)覺,對朕來說就跟蚊子叮一下而已,沒什么區(qū)別?!毕肓讼耄盅a充了一句。
此話一出,蕭云抬頭瞪了一眼乾隆,淚水滑落,聲音里透著倔強:“都流血了,還說沒事,那要多嚴重才算有事?你先坐好,不許亂動,我去拿藥箱?!?/p>
乾隆一愣,剛剛不是還很內(nèi)疚的樣子嗎?怎么忽然變得這般......這般強勢。
蕭云可不知道乾隆的想法,只是端著藥箱,手法熟練的拿出白沙布和止血藥。
一邊給他處理傷口,一邊柔聲道:“傷口不深,不會留疤,但還是要注意不要感染,這段時間不能吃辛辣的食物,更不能飲酒,一面?zhèn)诎l(fā)炎,明天我再給你換藥,記住了嗎?”
蕭云說完的時候手上也處理好了,抬頭目光柔和的看向乾隆。
乾隆被剛剛蕭云溫柔又篤定得語氣說的有些愣神,此刻又看到蕭云這種溫柔得能掐出水的目光,他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好?!?/p>
這時蕭云才想到要給自己辯解:“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皇上信嗎?”
“信!”
“為什么?”
“云兒不會害朕!”
“我娘去世后,我便從濟南出發(fā)來北京找您,但是路途遙遠,路上也并不是事事都太平,我遇到過山匪,流氓,小偷,惡霸,每一步都走得很兇險,在那之后,我總是很防備,對危險十分敏感,剛剛您站在門外,小路子也沒通報,我一時緊張害怕才不小心......”蕭云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似乎想要看穿他。
乾隆本就沒有責(zé)怪她,聽了她的話更是忍不住陣陣心疼,“你受苦了,以后不會了,有朕在沒人能傷得了你,好在你娘在天有靈,將你安全的帶到了朕的身邊?!?/p>
他將她攬在懷里,輕聲的安慰著。
“你漱芳齋怎么沒看到伺候的人呢?”
“他們都困了,夜太深了,所以我讓他們回去睡了,要他們起來伺候嗎?”
“不必了,朕今日剛好有空,來看看你,順便指點一下你的功課?!?/p>
“?。坎皇钦f不用去學(xué)堂了嗎?不用了吧?!笔捲凭芙^道。
乾隆看著她她一臉不情愿的樣子,有些想笑,“朕許你不去學(xué)堂,可沒說過你不用讀書,你不是說要朕教你嗎?那朕就只好勉為其難的答應(yīng)下來了?!?/p>
“???”
她只是說說而已,她以為乾隆整天日理萬機的,怎么會有時間盯著自己看書,讓他親自教她功課是自己不想去學(xué)堂隨便找的借口而已,沒想到他會真的教啊。
“怎么了?看樣子你是不愿啊?那要不明日跟著永琪他們?nèi)ド袝孔尲o師傅教你?”
“那還是算了吧?!笔捲破擦似沧?。
“剛剛是你在唱歌嗎?”乾隆看著房間里的古琴。
“嗯,皇上覺得好聽嗎?”
“好琴藝,好歌喉?!彼敛涣邌葑约旱目洫劊澳愠3T谕砩蠌棾獑??”
“是,怎么了?是云兒吵到后宮的娘娘們了嗎?”
乾隆搖了搖頭,“沒有,你喜歡便彈,不會吵到別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