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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意外，陸聿安成了我名義上的小叔叔。

人前，我被他捧在手心百般呵護。

可關(guān)上門，他拿著戒尺堵住我：「伸手！」

我兩眼汪汪，怯怯地喚他：「小叔叔……」

「小叔叔？」

他眸光幽暗地逼近我，聲音喑啞低沉：「你那晚，可不是這么叫的?！?/p>

1

我披著夜色而歸，躡手躡腳地往臥室挪。

張媽攔住我：「南嘉小姐，陸總讓你去書房?！?/p>

我心里直呼一聲「完蛋」。

書房門半掩著，我感覺心跳不受控地橫沖直撞。

因為一門之隔，是我最害怕的男人，陸聿安。

我深吸一口氣，叩門而入。

書房只亮了幾盞落地?zé)?，男人坐在寬大書桌后，臉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p>

但我知道，一定不好看。

「去哪兒了？」

桌后男人起身，直直地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軀幾乎一瞬間將我籠罩。

我的視線自他性感的喉結(jié)向上移。

果不其然，那張臉冷沉如冰。

我局促地拽了拽自己短窄的露臍小背心，怯怯地回：「去給同學(xué)過生日了。」

「過生日？」

陸聿安的目光在我身上寸寸逡巡，似鐮刀將我里里外外地剝開。

「過生日需要穿成這樣？」他皺眉，「喝酒了？」

薄涼的聲音已經(jīng)掐著隱約的怒氣。

我絞著手指頭不敢吭聲。

「說話！」他面色一沉。

我身體本能地一哆嗦，緊著嗓子開口：「小叔叔，下次我——」

「還有下次？」

「沒，沒了！」

哪里還敢有下次。

我從不敢忤逆陸聿安，因為他是我的小叔叔。

雖然我倆實際上八竿子打不著。

生出這層關(guān)系，只因我那不著調(diào)的爸。

我爸叫南山，愛好爬山，某次在山上意外地救過陸聿安。

別人是做好事不留名，我爸卻死不要臉，玩得一手攜恩求報。

他說別的要求沒有，認他做哥就行。

我爸這話倒是真敢講，讓位居商界神壇的男人做他的忘年弟。

甚至直接玩起一手騷操作，丟下一句「照顧好你侄女兒」就消失了。

陸聿安馳騁商場這么多年，可能也沒碰著我爸這種無賴做派。

或許是他與生俱來的紳士品格，容不得他欠恩不還。

陸聿安還真就盡職盡責(zé)地當(dāng)起了我的小叔叔，包括負擔(dān)我上大學(xué)的所有費用。

我在陸聿安面前一向是乖巧聽話又懂事的。

但我發(fā)現(xiàn)，乖巧只會得到他的夸贊，但出其不意地同他對著干，好似真的可以吸引他的注意。

小叔叔？

才不要一直叫他小叔叔。

我有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大膽念頭，我要溫柔繾綣地喚他的名字：

陸聿安，聿安。

以及我很想知道，一向矜重沉斂的陸聿安，會不會也有發(fā)瘋的時候。

2

清晨，我一向起得很早，只為在早餐時間見一眼陸聿安。

他永遠都是西裝革履，襯衫紐扣系到最上面一顆，落在冷白修韌的喉結(jié)下。

禁欲又原則性十足的模樣。

所以，我對我接下來想要說的話，有些猶豫。

「有事？」陸聿安抬頭看我。

我訝異于他的敏銳，咬牙開口：

「學(xué)校組織了一個舞會，要表演華爾茲，但是我不會，小叔叔你能不能……」

「想我教？」

看，和聰明人說話就是這么高效。

我故作羞赧地點了點頭。

「我回來會很晚。」

「我可以等！」

陸聿安手指彎起，在我腦門落下一記輕彈：「小夜貓?！?/p>

「小叔叔，行還是不行？」

我見他起身要走，慌不迭地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袖。

他揉了揉我的頭發(fā)：「我早點回。」

我恍惚了兩秒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答應(yīng)了？

我的心注滿了蜜。

一整天的時間里，我無數(shù)次地腦補陸聿安輕擁著我旋轉(zhuǎn)的樣子。

步調(diào)纏綿，裙角蹁躚，裙尾在擺動中纏上他筆挺的西裝褲。

我越想臉越紅，越想越忍不住去看墻上的鐘。

但隨著時間流逝，我沒等來陸聿安，等到了他的助理。

還是在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

助理取了陸聿安的西裝便離開了。

那一刻，我惶惶不安。

這是陸聿安第一次夜不歸宿。

也是他第一次，對我食言。

我一夜沒睡，我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但很快地便有了答案。

娛樂新聞里，陸聿安和一個女人相攜而立的照片赫然入眼簾。

那個女人我認得，叫阮媛。

陸聿安唯一談婚論嫁過的對象。

只是很多年前，她就移民海外了。

我鴕鳥一樣地躲在房間里，勒令自己不許去刷那些新聞。

也不去關(guān)心陸聿安有沒有回家。

只是沒想到，陸聿安還沒回來，新聞中的女主角卻先一步地出現(xiàn)了。

阮媛一身高奢套裙，妝容精致，單就往那里一站就氣質(zhì)不俗。

襯得一身睡裙的我無比寡淡。

「你就是聿安說的南嘉吧，你好，我叫阮媛，很高興見到你?！?/p>

她笑容得體，聲音也溫柔，可卻讓我四肢百骸都起了冷意。

因為她下一秒問張媽：「請問我的行李，送哪個屋？」

3

我很想問陸聿安，是不是他讓阮媛住家里的。

可我沒有立場。

我不是陸聿安的誰，甚至自己都不過是寄人籬下。

張媽不知所措地看我，顯然這個場面不止我覺得尷尬。

反倒是阮媛已經(jīng)自來熟地安排起來：

「張媽，聿安是住二樓吧，那麻煩你幫我把行李送二樓去吧?！?/p>

她似又想起什么，又道：「今天晚上就不用做聿安的飯了，他有應(yīng)酬局，今晚不回來吃?！?/p>

安排完這些，她才再度看向我：「嘉嘉，我可以這么叫你吧?！?/p>

她直直地看著我，「對了，你叫聿安小叔叔，叫我……小阿姨就行。」

小阿姨？

我承認，我難過又慪得慌。

明明她現(xiàn)在也不是陸聿安的誰。

憑什么她話里話外都透著和陸聿安的親密？

憑什么她一副女主人的姿態(tài)讓張媽做這做那？

又憑什么，讓我這么叫她？

我承認，這一刻的我，很嫉妒。

嫉妒她可以堂而皇之地宣示主權(quán)，以及如此親昵地叫小叔叔的名字。我跟張媽說我回學(xué)校住了，讓她幫忙轉(zhuǎn)告小叔叔。

我沒辦法面對陸聿安跟阮媛舊情復(fù)燃。

甚至只要一想到陸聿安會屬于別的女人，整顆心都擰得生疼。

我躲在學(xué)校努力地不去想他，但是耐不住思念如野草瘋長。

以至于看到陸聿安出現(xiàn)在校園里時，我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堵住我的路，冷聲斥問：「翅膀硬了，家都不愿意回了？」

好沒出息啊。

陸聿安一出現(xiàn)，就這一句話，我眼睛就熱了。

我低垂著腦袋不去看他，我害怕一看他，眼淚就要掉下來。

家里已經(jīng)有別的女人了，怎么能是我的家呢？

但這話我說不出口。

「生我的氣？」陸聿安問我。

我踢著腳邊石子，憋著委屈勁兒不看他。

「抬頭?！?/p>

我不動，看到陸聿安的牛津皮鞋往前移了半步。

「就因為我沒有教你華爾茲？」

「當(dāng)然不是！」

「那是什么？」

我鼓著腮幫子答不出來。

陸聿安笑：「小孩子脾氣?！?/p>

「我不是小孩子！我馬上就二十歲了！你為什么總是看不到！」

這次，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回懟，聲音里甚至裹著隱隱的哭腔。

我不喜歡陸聿安這樣，他總把我當(dāng)小孩，把他自己當(dāng)長輩。

雖然他確實比我大了十歲。

可我哪里像小孩？為什么他就不能像看待一個普通女人那樣看我？

沖動一時爽，發(fā)泄說完這句話后，難堪的是我自己。

「我住學(xué)校挺好的，小叔叔再見?！刮遗ゎ^就跑。

「站住。」

「南嘉。」

陸聿安聲音一沉。

我慫了。

「好，你不是小孩子。」

他聲音放軟，透著妥協(xié)和讓步。

我擰巴的心熨帖幾分。

只是下一秒，我想嘔血。

陸聿安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哄小孩的語氣：

「橘子味的，要不要？」

4

我緊攥著手中的棒棒糖，余光瞥主駕上開車的陸聿安。

他太壞了。

橘子味的棒棒糖，他算準了我不會不要。

我爸把我托付給陸聿安的那年，我十六歲，正高三。

我爸不要臉，可我要，我才不會要什么天上掉下來的小叔叔。

但命運就是這么神奇，小叔叔不僅出現(xiàn)了，還是在我班主任的辦公室里。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皓白襯衫外搭著西裝馬甲，西裝褲包裹著一雙長腿，矜貴優(yōu)雅。

更難得的是，他還長著一張英俊斐然的臉。

「南嘉，這是你小叔叔？」

班主任上下打量著陸聿安，不可思議地問我。

我木愣，這個世上我只剩一個親人，就是我爸。

何況學(xué)費都要交不起的我，明顯地不會有這樣的小叔叔。

「可你爸留的聯(lián)系人號碼確實是這個啊?！?/p>

班主任邊說邊打開家長聯(lián)系薄：「您是陸聿安先生？」

「是我?！?/p>

「那南嘉同學(xué)？」

「是我……侄女。」

陸聿安其實是被班主任叫到學(xué)校的，原因就是原本年級第一的我，突然科科不及格。

而三個月后，就是高考。

班主任聯(lián)系不上我爸，好在我爸消失之前，留了陸聿安的聯(lián)系方式。

那天從辦公室出來，陸聿安說，一起吃頓飯吧。

我很沒出息地答應(yīng)了。

因為我已經(jīng)連續(xù)吃了半個月的泡面。

那天飯桌上，陸聿安點了很多我見都沒見過的菜。

大部分時間他只是看著我吃，偶爾說一句：

「慢點，別噎著?！?/p>

等我吃飽了，他才開口：

「你的考卷我看過了，完美地避開了所有正確答案，我只能說，你是故意的?！?/p>

「滿分又怎樣？對我來說沒有意義?！?/p>

「為什么沒有意義？」

「高考結(jié)束我就會去打工?！?/p>

一個被親人拋棄，連每天溫飽都要當(dāng)作一件大事去考慮的人，談什么考大學(xué)。

但不可否認，說出這句話，我自己其實是難堪的。

陸聿安看出了我的窘迫，他徐徐地開口：

「讀書是這個世上相對最公平、回報率最高的事情，它可以成為你日后抵御風(fēng)浪的勇氣和力量。」

我永遠記得那天的陸聿安，他指了指桌上的盤子，聲色溫柔：

「人生就像這些菜，酸甜苦辣的菜品放在一桌，但人不可能只挑甜的吃，偶爾吃點苦的、辣的、酸的，未嘗不是在品味人生?！?/p>

他甚至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一根棒棒糖：

「相信我，你的未來，是沁人心脾的橘子味?！?/p>

陸聿安后來送我回學(xué)校。

分開時，他十分鄭重地跟我做自我介紹：

「南嘉你好，我叫陸聿安，如果你愿意，我就是你的小叔叔?！?/p>

5

橘子味的棒棒糖，對我來說承載著特別的意義。

所以即便我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也勒令自己不許失態(tài)。

我自虐一樣地坐到餐桌，食不知味地埋頭扒飯。

阮媛女主人一樣地和陸聿安講話。

「聿安，嘉嘉這么好看，追求的男孩子一定很多吧?！?/p>

陸聿安淡淡：「她還小，現(xiàn)在以學(xué)業(yè)為重?！?/p>

「哪里??？我像她差不多大的時候，你媽已經(jīng)在攛掇我倆領(lǐng)證了。」

阮媛聲音輕快透亮。

我卻恨不得把頭埋進飯碗里。

「嘉嘉，你交男朋友了嗎？還是說，你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了？」

阮媛干脆問我。

我再也無法充耳不聞，抬頭看她。

四目相對。

我確定，她的眼神并不單純。

「這種沒什么營養(yǎng)的話題，就不用放在飯桌上聊了。」

陸聿安不輕不重的一句話，終止了阮媛的發(fā)問。

「好，那不聊，嘉嘉，吃點這個。」

阮媛彎起嘴角給我夾菜。

我看著落在碗里的蠶豆粒，怔住。

阮媛笑：「聿安，嘉嘉就跟我當(dāng)年一樣，也有些挑食嘛。」

陸聿安皺眉，伸手取過我手里的碗，將里面的豆子一粒一粒地挑干凈。

阮媛一臉愕然。

陸聿安云淡風(fēng)輕：「她吃這個會過敏?！?/p>

空氣安靜得有些詭異。

「阮媛，這頓飯辛苦你，但你是客人，不必這樣。先吃飯吧，等會兒我讓助理送你回去?！?/p>

陸聿安邊說邊將挑得干干凈凈的碗重新遞到我面前：「你發(fā)什么愣？好好吃飯?！?/p>

阮媛被助理送走了。

我正想往房間鉆，被陸聿安叫?。骸父疫M書房?！?/p>

我心一凜。

6

每次陸聿安叫我進書房，我就害怕。

因為我知道一進那屋準沒好事。

可我尋思我應(yīng)該也沒犯什么錯吧。

最多就剛剛送走阮媛時候，不小心揚了下嘴角。

那也是因為實在沒忍住。

「小叔叔……」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裝可憐總沒錯。

「不回家是因為阮媛？」

他問得過于直接，倒把我問住了。

陸聿安思忖開口：「南嘉，你是這個家的一分子，如果有外人讓你覺得不舒服，你大可以請她離開，而不是自己一走了之，明白嗎？」

我的心一瞬間注入咕嘟咕嘟的氣泡。

「可她是外人嗎？你們差點都要結(jié)婚了?！?/p>

「長輩們的玩笑話，阮媛是我母親至交的女兒，國內(nèi)沒有親人朋友，所以我照顧一點，僅此而已?！?/p>

他頓了頓：「南嘉，我既然做你小叔叔，就不是說說而已，如果哪天我真帶誰回家，一定會鄭重地告知你。」

這一刻，我的心情難以言喻。

其實這些年，我知道陸聿安一直小心翼翼地守護著我敏感的心。

我爸拋棄我這件事，對我的打擊很大。

原生家庭都如此淡薄，我又怎么敢奢望毫無血緣的后天親情。

反倒是陸聿安大大方方地帶我進入他的生活圈，說我是他的家人。

感動自然有，可隨之而來的是撕不掉的標簽：陸聿安，永遠是南嘉的小叔叔。

我承認我是壞女孩。

我對全心全意照顧我的小叔叔，生出了晦澀扭曲的愛慕。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還一點一點地往里陷。

就像此刻，他真摯地同我說這些，我卻在算計，怎么讓他永遠不要帶別的女人回來。

「想什么呢？」陸聿安問我。

我深思回籠，下一秒呆住。

目及之處，陸聿安脫下了他的西裝，抽開了脖子上的領(lǐng)帶，骨感分明的長指解開了襯衫領(lǐng)口的扣子。

舉手投足間性感不羈。

然后，他朝我走近，輕攬上我的腰。

我身體徒然一僵，呼吸都卡頓。

「右手給我，左手搭在我肩上?！?/p>

我傻愣愣地看他。

陸聿安低垂眼瞼，眸中含笑：「不是想我教你華爾茲嗎？」

我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了好幾秒，人已經(jīng)被他帶得輕輕地轉(zhuǎn)起。

我在陸聿安眼里一定很笨。

他教得很認真，但我非但沒進步，不是錯亂的步子往他腳上踩，就是額頭往他下巴上磕。

我委屈巴巴的模樣膩在他懷里：「小叔叔，我是不是一點舞蹈天賦都沒有？」

他笑：「或者我們嘉嘉，并非一定要學(xué)華爾茲？」

「小叔叔笑我，不學(xué)了！」我賭氣地推他。

「小心！」

我生氣地推陸聿安，人沒站穩(wěn)往一側(cè)倒，被他穩(wěn)穩(wěn)地撈回。

空氣突然安靜。

只因這次，我的唇，擦過了他的唇角。

「今天就學(xué)到這里吧，早點休息?！龟戫舶驳馈?/p>

我乖乖地點頭。

陸聿安身影消失在書房，我原地比劃了一個「耶」。

是的，我故意的。

我就想試探陸聿安。

然后我發(fā)現(xiàn)，陸聿安剛剛有一秒，喉結(jié)上下一滾。

7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覺得陸聿安最近好像在躲我。

他出差了，可這次他沒說去哪里，什么時候回來。

甚至這個差已經(jīng)長達半月。

我趴在窗戶上盯著夜色中的雕花大鐵門。

我有預(yù)感，他今天會回。

車前燈照亮院子的時候，我忙不迭地跑下樓。

我的心跳「怦怦」劇跳。

是陸聿安，似趕了很久的路，一身疲憊。

「小叔叔?！?/p>

我哽咽著嗓子叫他。

天知道這一刻，我有多想往他懷里鉆。

陸聿安卻在看到我的一瞬間皺眉：「像什么樣子，鞋也不穿？」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太著急了，居然光著腳就下來了。

我腳趾頭抓地，呆呆地看他。

陸聿安去玄關(guān)取過一雙拖鞋，到我面前蹲下：「抬腳。」

我心猿意馬地盯著他握著拖鞋的手，那雙手骨感分明，手指修長。

如果握著的是……

打住！

我覺得自己越來越不知羞了。

我慌忙將腳套進拖鞋，捋了捋頭發(fā)遮住紅透的耳根。

「怎么這么晚還不睡？」陸聿安站起問我。

「等你?！?/p>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積蓄的思念太多，我居然脫口而出了自己的心聲。

陸聿安的眸光微閃。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好似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躲閃。

但沒等我細看，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

「早點休息，我還有工作要處理，對了，沙發(fā)上是禮物。」

我看著他即將消失的背影急急地問：

「小叔叔，你是為了我的生日回來的嗎？那你明天——」

「我明天有個重要的會，不能陪你了，抱歉。」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

明天是我二字頭的第一個生日，我每天掰著手指頭細數(shù)的日子。

我相信陸聿安一定會回來。

他確實回來了，只是我沒想到，他說不能陪我。

沒關(guān)系，回來就好。

我打開陸聿安給我禮物，一只香奈兒包包、一條鵝黃色的高定連衣裙，和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

禮物很貴重，裙子也很美，可我的眼角卻不自覺地濕了。

因為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的愿望從來只是：

陸聿安。

8

一早下樓的時候，餐桌上有一大束開得正艷的鮮花。

上面夾著一張卡片：【生日快樂?！?/p>

但是沒有陸聿安。

「張媽，小叔叔呢？」

「陸總今天很早就出門了，對了，他說在國際飯店給你訂了生日宴，讓你邀請同學(xué)們一起去慶祝?！?/p>

我放下手中的牛奶杯：「張媽，我吃飽了，小叔叔如果問，你就說我會去的?！?/p>

我當(dāng)然不會辜負陸聿安的好意。

既然是生日，我自然也不會讓自己孤單。

我邀請了好朋友，孫浩。

孫浩看到我的時候話都說不利索了。

「南嘉，就算你小叔叔不來，你也不至于打扮得這么……無所顧忌吧。」

是的，孫浩認識陸聿安。

準確地來說，是陸聿安帶我參加一次聚會，讓我認識了富二代孫浩。

孫浩跟我年齡相仿，還是校友，我倆很自然地處成了朋友。

我朝他伸手：「你手機呢？」

「干嘛？」

「給我拍幾張照。」

「以前也沒見你這么自戀?。　?/p>

孫浩吐槽歸吐槽，但對我的話向來都是言聽計從的。

我朝孫浩勾手：「來張咱倆的合照。」

「你吃錯藥了？」

孫浩一臉茫然：「你干嘛？」

「祝我生日快樂啊?！?/p>

我選上幾張比較有代表性的照片。

若影若現(xiàn)的大露背、綁帶高跟鞋、一桌的啤酒，還有和孫浩的合照。

當(dāng)然怎么少得了配文：

【可愛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祝嘉女神生日快樂！】

分組可見，發(fā)送。

我將手機丟給孫浩。

他看一眼驚呼：「南嘉你瘋了吧！你小叔叔會殺了我的！」

我眼神寬慰他：「那我們來賭一把，陸聿安看到會不會殺了你？」

「南嘉，你見色忘友，居然為了一己私欲犧牲隊友！」

孫浩是唯一知道我喜歡陸聿安的人。

但他常常勸我：

「南嘉你要么換一個人喜歡吧，你小叔叔這種商人，愛情這種東西他不會稀罕的。」

孫浩是真心地為我好，我知道的。

可是晚了，我管不住自己。

我總是心存僥幸地認為，陸聿安對我是特別的。

萬一會變成愛情呢。

萬一呢？

孫浩有陸聿安的微信。

所以我用他的手機，發(fā)了一條僅陸聿安可見的動態(tài)。

幼稚又可笑。

一瓶又一瓶的酒下肚，我的心也跟著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南嘉你別喝了，你已經(jīng)醉了！」

「孫浩，我好看嗎？」

孫浩愣了下，點頭。

「那陸聿安為什么不喜歡我！」

「陸聿安陸聿安！南嘉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他要真的喜歡你，就不會這么重要的日子忙什么破工作！」

是啊，如果他喜歡我，不會忙什么工作。

我摒了一天的情緒終于破防，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砸。

「南嘉，我說錯了，或許他今天真的很忙，或者，他根本就沒有看到！對！他就是沒看到！」

我搖頭，不是，他就是沒有那么在意我。

9

我做了一個夢。

夢里，陸聿安推門進來了。

雖然他板著臉，可偏偏抱起我的動作，依舊視若珍寶般溫柔。

「小叔叔?！?/p>

我臉埋在他懷里哭，眼淚鼻涕統(tǒng)統(tǒng)地蹭他身上。

「胡鬧！」他呵斥我。

「孫浩，這筆賬我會找你算?！?/p>

「不關(guān)孫浩的事?！刮亦駠髦笊囝^插話。

「閉嘴！」

我皺眉，夢里的陸聿安怎么也這么兇。

我仰頭，伸手去撫他皺起的眉宇：「小叔叔，我錯了，你別生氣?！?/p>

「你的賬回家再跟你算！」

小叔叔好像接我回家了，他把我放在床上，要走。

「松手！」

我搖頭：「不要。」

我不光不要，我還用胳膊將他勾纏了下來。

他拉開，我纏更緊。

夢里我總要自己做回主的，更何況今天是我的生日。

「陸聿安！不許推開我！」

我終于硬氣了一回，直呼其名。

效果好像還挺有用的。

陸聿安不動了。

所以我更得寸進尺了。

「陸聿安，你為什么不陪我過生日？你知不知道我盼這一天，盼了多久？」

我捧著他的臉，問得認真：「我二十歲了，再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能不能看看我？」

「南嘉，你看清楚，我是誰？」

「我當(dāng)然知道?！刮因\撫著他的眉眼，「陸聿安，聿安?！?/p>

「我是你小叔叔！」

我搖頭：「不要，你能不能不做小叔叔？」

「胡鬧，不準——」

陸聿安話好多啊。

我盯著他開合的嘴，只想給他堵住。

然后，我真就這么做了。

用我的嘴，堵上了他的。

還報復(fù)性地咬了他一口，不知死活地命令口吻：

「陸聿安，不準你說不準！」

10

我摁著發(fā)痛的太陽穴下樓，碰上張媽正拿著陸聿安的西裝。

「張媽，小叔叔在家？」

「嗯，陸總好像今早才回來，說是換身衣服去公司?！?/p>

「這是？」

「哦，陸總剛換下的，我裝好等下送干洗店?！?/p>

「我來吧，張媽你先去幫小叔叔準備早餐?！?/p>

我將陸聿安的西裝襯衫疊好，裝進衣袋，然后乖巧地坐在餐桌等他。

看到他下樓的時候，我一如往常地喚他：「小叔叔。」

陸聿安正擰著袖扣，看到我時輕「嗯」了一聲。

一絲多余的情緒也沒有。

我倆安靜地吃著早餐，陸聿安和往常一樣，邊吃邊翻文件。

至于我的目光，下意識地往他的嘴唇上去。

「吃完飯我送你回學(xué)校?！?/p>

陸聿安好似感覺到我在看他。

「小叔叔，你怎么不問我昨天生日過得怎么樣？」

他微愣。

我自問自答：「我過得很好，孫浩陪我過的，我還做了一個特別美的夢，你想知道我夢到什么了嗎？」

「行了。」陸聿安打斷，「食不言，忘了嗎？」

我看著他：「好，小叔叔不想聽，我就不說了?！?/p>

我乖乖地吃飯，乖乖地讓陸聿安送我到學(xué)校。

校門口，陸聿安叫住我：

「我聽孫浩說你們學(xué)校有留學(xué)項目，對你們以后的發(fā)展很好，你有沒有想——」

我打斷陸聿安的話：「小叔叔，昨晚是孫浩送我回家的嗎？」

陸聿安像恍了神，頓好幾秒：「我在跟你說正事?！?/p>

我迎著他的目光：「我問的，也是正事。」

空氣突然安靜。

我看到這一刻陸聿安的眼里，裹著某種天人交戰(zhàn)的情緒。

細密的酸楚在我心里不斷地涌出，我如他所愿地回到他所謂的正事。

「小叔叔是想送我出國嗎？」

我沖他笑：

「小叔叔想我去，我就去。」

人是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的。

但此刻裝睡的，是陸聿安。

昨晚不是夢。

今早陸聿安送洗的衣服上，還殘留著我昨天的香水味，小眾的無花果香調(diào)。

白色的襯衫領(lǐng)口，是我的豆沙色口紅印。

甚至他的下嘴唇上，還有一小塊磕破的瘀紫。

我對他的心思，已經(jīng)暴露。

徹徹底底，完完全全。

而陸聿安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昭示了他的選擇。

他要送我出國。

他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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