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油紙傘靜靜待在竹籃里頭,蘇暮雨蒼白得異于常人的肌膚于臉頰處泛起微微薄紅,溫暖的日光不知疲倦地落在他側(cè)頰上,那沉悶的衣物也鋪陳開了光色。
“是熱嗎?”
望見他額際滲出的寒,知禾嘟囔了聲,捏著手帕輕輕按擦著那處。
“咳…有些吧,我自己來便好。”
蘇暮雨扯過那方巾,后退了一步。
知禾望著他閃躲的眼神,蜷了下手指,綻出個笑來。
“害羞啦?”
“不碰就不碰嘛,留給你以后的媳婦兒,這樣好了吧?”
她似有些憋悶,旋身之際裙擺翩躚,像漾起的抹月光。
“不會..”蘇暮雨倏然開口。
知禾: “嗯?”
“我不會有…娘子?!?/p>
后兩個字在他喉間滾了兩圈,模糊不清地說出來,像是從未說過的字眼,生疏且羞澀。
知禾搖著頭,牽著他手中竹籃的提手,領(lǐng)著人邊走邊說:“只是因為你現(xiàn)在還沒遇見罷了,人不要把話說得太滿。”
他沒有反駁,只聽著她天馬行空的各種想法,生著柴火,卻又自然地接過鍋鏟,將食材一股腦地投了進(jìn)去,然后澆了一勺水。
“你在干嘛?!”
手猝不及防地被人拍了下,蘇暮雨完全呆愣住,下一秒就被知禾擠開。
“你!”
她握了下拳頭,蘇暮雨卻感覺她想往他身上砸。
“笨!”
執(zhí)傘鬼從沒被人這樣罵過。
“你說要教我的。”蘇暮雨緩緩說道,眉眼之間除卻一成不變的淡然,還有莫名的固執(zhí)和認(rèn)真。
手背覆上柔軟,知禾握著他的手去夠鍋鏟,熏騰的煙火氣撲在二人的面上,知禾比他矮上些許,那繚繞的霧氣直往她眼上沖。
蘇暮雨抿了下唇,將人拉扯到身后,“你說我做便是?!?/p>
知禾樂得清閑,伸著只手,指揮他加調(diào)料,做出來的東西竟也有幾分色香,只是這味道…
“有進(jìn)步。”她苦著臉,違心地夸出口。
“真的?”蘇暮雨眼神微亮。
她咬了下筷子,像只倉鼠似的鼓起了臉頰,軟綿又白皙的雪腮因為咀嚼一動一動,很可愛。
但知禾發(fā)現(xiàn),蘇暮雨實在沒有什么做菜的天賦。
盡管她在旁邊指點,甚至尋了市面上如今最流行的菜譜來,蘇暮雨也依舊在原地踏步。
可偏偏他又樂此不疲地屢敗屢戰(zhàn)。
知禾有時甚至只能在外頭買點零嘴兒,然后塞兩口他做的飯,說自己吃飽了。
蘇暮雨似有所察覺。
尤其是她這次吃完糕點忘記擦嘴,唇上帶著屑。蘇暮雨斂下眉眼,這些日子被她哄出來的信心一下子都散了。
他覺得自己很奇怪。
習(xí)慣讓她吃自己做的菜,習(xí)慣聽她甜滋滋的夸贊,習(xí)慣看她變成倉鼠模樣。
他只點了點她的唇角,兀自回了房間。
知禾瞇了下眼,望著他沉默的背影,輕輕笑了一下。
有波動就好。
這些天來的溫水煮青蛙,她已經(jīng)有一些疲憊了。
細(xì)雨微風(fēng),合著的窗欞被水汽洇濕。
雨打落下來,淹沒了些細(xì)微的腳步聲,驀地,隔壁傳來了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