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狹窄的小屋中,尤芳吟新?lián)Q的衣裳也已經(jīng)洗的發(fā)白,她感激地將披風(fēng)捧到姜雪寧面前,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姜雪寧握著尤芳吟的手,溫聲說道:
姜雪寧我剛才聽你說,你要去送姨娘?
尤芳吟眼神破碎,一串串眼淚隨即落下。原來,她的姨娘已經(jīng)逝去,她只是想見姨娘的最后一面罷了。
她的姨娘,被府上冤枉偷人,草草卷一尾涼席丟出了城外;而尤芳吟,亦被稱為野種,飽受欺辱。
姜雪寧忽得想起婉娘,更添幾分傷懷,她將腰間裝著銀票的荷包遞給尤芳吟,卻被她連連拒絕:
尤芳吟我不能要姑娘的錢。
姜雪寧強(qiáng)硬地將荷包塞到尤芳吟的手中,鄭重卻不失溫柔地說道:
姜雪寧絕境之中,就別學(xué)清高逞強(qiáng)那一套了。
姜雪寧這些錢你拿著,為你娘修個墓,也多善待善待你自己。
姜雪寧再難也要撐下去,至少要活出個人樣來,才不枉來這一回。
尤芳吟的淚簌簌落下,姜雪寧忽得想起自己初遇張語嫣時的情形,將帕子遞給尤芳吟,溫和地說道:
姜雪寧尤姑娘,擦擦眼淚吧。
姜雪寧我先走了,再會。
姜雪寧欲要起身離開時,尤芳吟卻突然出聲詢問道:
尤芳吟姑娘為何待芳吟如此好?
姜雪寧頓住腳步,緩緩轉(zhuǎn)身,眸中劃過一絲哀傷,回憶往昔道:
姜雪寧我曾被家中送到莊子上,一呆就是十幾年。
姜雪寧我受過白眼,遭到唾棄,知曉缺衣少食的滋味。
尤芳吟的眼中涌出濃濃的詫異和心疼,可姜雪寧卻突然揚(yáng)起唇角,眉眼帶笑道:
姜雪寧而且,很久以前,我們見過。
尤芳吟看不懂姜雪寧的眼神,只覺得無比悲傷,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們不僅僅只是見過。
——
尤芳吟取了些許碎銀厚葬了自己的母親,而后一分也不留,只急著將荷包還給姜雪寧。姜雪寧百般拒絕,卻抵不過尤芳吟一番真心,最終,只得無奈道:
姜雪寧這錢便當(dāng)作我借給你的本金。
姜雪寧你若信我,便去東市萬來會館找一個叫許文益的人。
姜雪寧你拿著這筆錢買下他的生絲,不久便能得價數(shù)倍。
尤芳吟的眼中驟然發(fā)出亮光,她懷揣著姜雪寧的荷包和重托,毅然決然買下了許文益手中的生絲。
尤芳吟東家說了絲會漲。
尤芳吟我信她。
——
“一時恩情,一世恩情。”
——
尤芳吟孤身入萬來會館,除卻“東家說了絲會漲”外,未再吐露一句身后之人。
因而刀琴再三探查,亦只查出尤三姑娘身世凄苦、不常出府、身邊關(guān)系簡單、也沒有朋友這些令人傷懷之事。
刀琴她此前也不曾接觸過生意之事,近來唯一的異常,是尤府賞花宴那日,她受惡仆欺辱,被一人所救。
謝危所救?
謝危何人?
刀琴前幾日幽篁館外,我…曾見她與姜二姑娘相見密談,而救她的人,也正是姜二姑娘。
刀琴刻意的停頓,卻是為了隱下那日跟隨護(hù)衛(wèi)張語嫣之事。呂顯恍若未聞,只垂眸回憶,沉聲道:
呂顯那正是漕河翻船那日,也是尤芳吟買絲之前。
呂顯這姜二姑娘,不簡單啊。
尤芳吟身后之人,十之七八是姜雪寧。可她既然與絲綢商毫無關(guān)聯(lián),又是從何處得知絲價必漲的呢?
這姜二姑娘,不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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