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下葬那天,即墨第一次冒天下之大不韙。
在子衿邊上放下一個玉鐲,是她最喜歡的,只不過平時因為要練劍她不怎么戴。
彎腰放玉鐲時,即墨的唇親碰了子衿的額頭。
冰棺旁只有他一人,其他人在棺木下閉眼為子衿祈福,所以無人能看到。
“子衿,來生莫要碰到我了。”
沒有他,子衿也不會這么早離開人世。
葬禮結(jié)束后,即墨把子衿的冰棺安置在了她的殿中,那間宮殿如今已經(jīng)成了整個宗門的禁地。
掌門知道,但沒勸。
幾個長老倒是想勸掌門,但是被擋回去了。
“你要我怎么勸?
即墨是咱們最小的師弟,從小我們慣著長大的,自由自在,好不容易有喜歡的人,如今還離他而去。
他說子衿怕黑怕悶怕孤獨,那座宮殿反正也無人居住,不如把冰棺放在那,設(shè)一層結(jié)界,他們師徒幾個要是有話想和子衿說也方便。
這么點小要求沒必要攔著他?!?/p>
“可是…”
“沒什么可是,我會下令,日后那座宮殿是為禁地,宗門上下禁止弟子進入那里?!?/p>
長老們都泄了氣,掌門師兄都這么說了,他們還能如何?
大師兄放下自己的劍,成日拿著錘子在屋子里叮叮咚咚。
小師妹放下自己的醫(yī)術(shù),待在花田不知搗鼓什么。
這座山只剩下他們?nèi)齻€,又好像一個都不在。
倆個月后,大師兄拿著一個銀手鐲和一條帶著平安鎖的項鏈走了出來,放在了冰棺邊。
“二師妹,你去年說好奇凡間普通百姓家中給孩子保平安的手鐲和平安鎖,我想著今年送你做生辰禮,還是晚了一步。
你要是怪師兄,晚上就來我夢里罵我吧?!?/p>
大師兄成日迷迷糊糊,有些腦子但不多,這時候已經(jīng)說的哽咽了。
小師妹也走了進來,放下倆個盒子。
“二師姐,我做好了胭脂,可能做的不好看,以后我會改進的。
你如果不滿意,能不能起來教我???”
說著說著她就哭了,哭的不能自已,甚至說不出話來。
三人就像約好了似的,即墨拿著一封信靠在了冰棺邊。
他說不出話,一說話便想流淚。
信是他昨日在他送給子衿的第一本書里看到的,其實很明顯,就放在書桌上,只是他一直沒去看。
信是那天中午寫的,上面說了很多,但好像又不多:
“師傅,其實我懼怕死亡。
我曾經(jīng)想過人死后化為一捧土,親人朋友都不在了,都說世間有轉(zhuǎn)世,可轉(zhuǎn)世后不記得前世的親人愛人,好似沒什么意義。
因為那不是我,是另一個人。
從出生起,太醫(yī)說我活不久,我害怕。
我怕沒有父皇母后在身邊,我害怕沒有皇兄保護我,我害怕一個人待在冰冷的墓室。
好在遇到了師傅,像照顧一個破碎的娃娃般一點點把我養(yǎng)大,我身子慢慢好轉(zhuǎn),有了自己的思想,我想要的更多了。
師傅是修仙者,會活的很久,我只不過一介普通人,只是師傅漫長人生的一個不足掛齒的過客。
所以我拼命練劍,我也要成為修仙者,我想活的更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