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執(zhí)念清除師之向日葵物語

向日葵物語

1.

距離那件事發(fā)生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兩年。

這兩年里，斷斷續(xù)續(xù)間有不少事情發(fā)生，葉寶生的理發(fā)店仍然開著；曹爸的創(chuàng)業(yè)計劃總是在失敗的漩渦中進行死循環(huán)，直到后來有一天，他看到經(jīng)常來光顧他家生意的曾江桂蘭女士一邊喝酒一邊和空氣聊天，他突然就有了開酒吧的想法，還馬上實施了，而這一次，他成功了；陳楮英也調入了偵查組，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曹光硯繼續(xù)著學業(yè)，幾年時間過去，他也到了即將畢業(yè)正在實習的階段。

完全沒有變化的，只有那個在兩年前被醫(yī)生判定為植物人狀態(tài)且蘇醒希望渺茫、迄今為止仍未清醒的蒲一永，他日復一日地躺在那里，除了呼吸時胸膛的起伏之外，他就沒有任何動靜了，就好像一下子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毫無生機可言。

“蒲一永??！”

當曹光硯和陳楮英順著執(zhí)念們的指示來到科教館的時候，僅僅是四處搜尋了一下，曹光硯一眼就看見了三樓邊緣處有半個身體被緊緊壓迫住幾乎就要被掀翻下去的那個人，盡管四周光線并不明亮，但他還是認出來了，是蒲一永，他心下登時警鈴大作，下意識叫了對方一聲，這聲喊叫里滿是驚慌和恐懼。

他從來沒想過蒲一永會面臨這樣的危險。

陳楮英已經(jīng)沖上了樓，她怕驚擾到威脅蒲一永生命的莊和真，也怕莊和真就此下殺手，想小心地靠近不被發(fā)現(xiàn)，可莊和真還是察覺到了，他甚至還說要和蒲一永一起送她升遷大禮，當著她的面將蒲一永從樓上推了下去——她拉過，但手長不夠，也沒有工具，蒲一永最終還是墜樓了。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的朋友就在自己眼前瀕臨死亡而她卻無能為力。

曹光硯本來想順著扶梯爬上去，但就在蒲一永墜樓的那一剎那間，他突然就腿軟了，也完全沒有力氣再站起來，整個人幾乎可以說是連滾帶爬地去到了蒲一永那兒，眼淚流得滿臉都是，渾身發(fā)抖，連伸手試探蒲一永的脈搏和心跳都做不到。

有人來到了他的身邊，還打電話叫了救護車，他也沒有反應，只是一直重復著給蒲一永做心肺復蘇，他不信，從高中時代就一直跟他不對付、連公車和飛機相撞都能活下來的蒲一永，這一次會挺不過去，但好像，這回幸運之神沒有再眷顧了，不管他嘗試多少次，連陳楮英也試了，蒲一永仍然沒有任何反應，他的情緒越發(fā)崩潰，又一把推開陳楮英自己再試，結果卻還是一樣，他不甘心，要再繼續(xù)，被另一個警察攔住了。

這時救護車也趕到了。

醫(yī)護人員給蒲一永做了檢查，確定他因墜樓腦出血當場死亡，甚至還宣布了死亡時間。

曹光硯看著對方一張一合的唇，好似在那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知覺，也覺得天旋地轉，人竟然就這么暈了過去——

再醒，居然是在圖書館里，還在發(fā)愣，他手機突然響了兩聲，低頭一看，是蒲一永發(fā)過來的訊息，讓他幫忙看這個東西可以賣多少錢，他只匆匆一瞥就覺得眼熟，馬上反應了過來，又下意識地給蒲一永打了電話過去：“別和那個人走！”

“什么？”蒲一永完全不知道曹光硯在說些什么，曹光硯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見蒲一永那邊有人問：“請問是蒲一永嗎？”

曹光硯一聽這話就頭皮發(fā)麻，急道：“阿一！別和他走！你快跑！”

“你……”蒲一永更覺得奇怪，但話才開了個頭手機就被人搶走了，他又驚又氣，可一抬頭，就被人迎頭砸了一棒，登時整個人都癱倒在了地上。

而曹光硯再給他打電話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tài)了。

雖然還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曹光硯很明白，剛才說話的人就是要害死蒲一永的莊和真，他必須要阻止這件事的發(fā)生，所以他就給陳楮英打了電話，電話那頭陳楮英的反應和之前一模一樣，都是說自己現(xiàn)在很忙沒時間，可當他說了莊和真的事情以后，陳楮英的態(tài)度立馬就變了。

兩人約好了地點碰面，見面之后也顧不上寒暄，又直奔科教館而去。

曹光硯本以為這一次完全可以阻止莊和真殺害蒲一永，可沒想到，他和陳楮英剛跑進科教館的正門，就看見莊和真整個人跪壓在蒲一永身上，手上還拿著一把水果刀要往下捅，而蒲一永，滿額頭的血，人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

“不要——”曹光硯一聲大喊，嗓音里已經(jīng)帶了哭腔。

莊和真絲毫不受影響，手中的刀穩(wěn)穩(wěn)地往下落著，陳楮英在這時已經(jīng)舉起了槍：“莊和真！你趕快放下手里的刀！不然我馬上就開槍了！”

誰知莊和真在聽到陳楮英的話時，竟然扭過頭來沖著她笑了一下：“能死在你的槍下，我也算是死而無憾了?！?/p>

他的笑容和聲音都還是那么溫柔，可落在陳楮英眼中顯得有些惡寒，腦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先前和他相處時的種種，不自覺愣了神，就在這個空當，她的身邊響起了曹光硯的痛苦哀嚎聲：“蒲一永——！”

她這才驚覺，莊和真的刀已經(jīng)直直地扎進了蒲一永的心臟。

那是要害，蒲一永必死無疑，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不要……不要……蒲一永！！”

曹爸今天很難得沒睡好，早早地就醒了，他起來上了個廁所就準備再睡會兒，經(jīng)過曹光硯的房間時，聽見從里面?zhèn)鞒鰜砹送纯嗪敖新?，驚了一跳，連忙開門進去查看，隨后就看見曹光硯陷入了夢魘之中，一額頭的冷汗，表情也很是痛苦，再一聽他叫喊的內容，曹爸不由得沉沉地嘆了一口氣，他的這個兒子啊，自從蒲一永出事以后就再也沒有睡過好覺，作為父親他自然是心疼的，但也很無奈，又不能放任他這么下去，這時也只能把他叫醒了，等他醒了還去拿了熱毛巾給他讓他擦臉：“做噩夢了？”

“嗯，我夢到蒲一永他……”曹光硯拿毛巾擦了臉，卻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光硯啊，你哦，要不要考慮交個女朋友呢？”曹爸語重心長，“你要是一直這么記掛著一永，他也不會放心的?！?/p>

“爸，你這話說得怎么像蒲一永那家伙馬上就要那什么了嘛?！辈芄獬幉粷M地反駁著，“我交不交女朋友跟他有什么關系?！?/p>

“人是要往前看的?！辈馨謬@了一口氣，“算了，隨你吧，我再去睡一下?！彼f完這話就直接走了，留曹光硯獨自一人坐在床上發(fā)呆。

他不是不知道他爸爸是什么意思，無非就是要他找個女朋友轉移一下注意力，也算是強迫自己忘記對蒲一永的感情，可他對蒲一永明明沒有那種意思——然而話雖如此，他害怕蒲一永死亡，怨恨自己當時的無能為力，這些也是不爭的事實。

尤其是剛剛的噩夢，一直在重復著蒲一永出事那天的種種，更讓他感到心慌。

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曹光硯就出了門，但卻不是出門上班，而是去了隔壁葉寶生和蒲一永母子倆的住處。

這兩年里，他每天都會來看蒲一永，跟對方說會兒話、幫著葉寶生給他翻身擦洗身體，有時候也什么都不做，只是靜靜地待在那里。

也正是因為他雷打不動每一天都來，所以葉寶生給了他一把家里的鑰匙。

在做了那樣的噩夢之后，對于蒲一永究竟還會不會醒過來這件事，曹光硯的心里更加沒底了，可又不放心，所以就自己過來看看了。

和往常一樣，蒲一永仍然靜靜地躺在床上，如果不是他胸膛的微微起伏和他那兩年未曾修剪過而今越發(fā)蓬亂的發(fā)尾，很難讓人相信他還活著。

一進來，曹光硯就習慣性地在床邊的地板上盤腿坐著，看著蒲一永棱角分明的睡顏，他不自覺地伸手去握了一下蒲一永的手，好在溫度還是正常的，他這才稍稍放下心，再一抬頭，不自覺就紅了眼：“蒲一永你這個笨蛋，都睡了這么久了還不起！我都要大學畢業(yè)了！”

“你再不醒，我就把你的漫畫書全部賣出去！”

“……你有沒有怪過我？”

“我好怪我自己，當時我要是再機智一點，攔著你別上莊和真的車，或者是我陪著你去找那個千年古董……這樣你是不是就不會躺在這里了？”

“還好你現(xiàn)在還活著，要是當時你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阿一畫的漫畫還沒到一半呢……你還沒和我一起商量我的生涯規(guī)劃呢……你答應我了的，蒲一永，你不能言而無信！”

“怎么辦，蒲一永，我好像完全不能習慣沒有你的生活了?！?/p>

話到最后，曹光硯的聲音也越來越小，不知道是說給蒲一永的，還是講給他自己聽的。

隱隱約約地，還有啜泣聲傳來。

窗外也下起了傾盆大雨，雨花砸落在窗戶上，聽著讓人心生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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