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物語
15.
一般來講,曹光硯去的地方都比較固定,而且今天也是曹光硯正式大學畢業(yè)的日子,盡管鬧得不太愉快,但蒲一永還是又去了一次。只不過去之前,他還去了一趟隔壁,然而卻是空無一人,就連曹爸都不在。
在學校門口,蒲一永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牡丹花瓣,想來應該是之前他下車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曹光硯而對方也因此摔倒——手里抱著的牡丹花的花瓣也掉了幾片在地上。他一看見就覺得心里堵得慌,不由自主地就把它們撿了起來,還一直捏在手里。
他正要進學校里找,手機忽然響了,拿出來一看,是李燦打過來的電話,他也沒多想,順手就接了:“干嘛?”
“永哥你快來啦!我看到光硯了!就在烤肉店!”李燦的聲音帶著急躁,生怕蒲一永趕不及過來,“他們好像要走了耶!”
蒲一永電話都沒掛,立刻叫了輛計程車坐進去了,還要求司機加快速度。
從曹光硯學校打車到烤肉店,其實也只要十分鐘路程,但蒲一永很急,因此司機只花了五分鐘就開到了那邊,蒲一永付了車錢就走了,連等找零都沒來得及。
李燦和陳東均就在馬路邊等著,見蒲一永從計程車上下來了,連忙沖他招手:“永哥!”
他一路小跑了過去,見四周都沒什么人,就問:“他人呢?”
“走掉了?!标悥|均回答。
“你們怎么不攔著他啦!”蒲一永無語了,“明明知道我趕不及過來,還不攔著他點哦!”
“我們哪敢!是楮英姐叫我們來找你的,要是和他們碰上面了肯定會被問你呢,我們怎么說哦?”陳東均也很無奈。
“他和警察她們一起走的?”蒲一永問。
“那倒沒有哎,楮英姐和一個女生一起走了。”陳東均說。
“女生?娃娃嗎?”蒲一永自言自語地嘀咕了幾句,突然想起來李燦他們是看不見執(zhí)念娃娃的,就沒繼續(xù)這個話題,“那曹光硯呢?”
“他啊,他……”陳東均吞吞吐吐老半天都沒說出個結果來。
蒲一永還是沒什么耐心,但也沒催問,只是用上目線看著陳東均。
李燦翻了個白眼:“光硯和男生一起走的,好像是他學長,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上次誤以為動手動腳的那一……”他話音還沒落,蒲一永就已經坐上計程車揚長而去了,動作實在是太快,看得他目瞪口呆,下意識問陳東均:“難道又是上次那一個?”
“不是吧,上次不是誤會嗎?”陳東均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永哥這算是開竅了嗎?”
“大概算?不過他這速度真夠快的,看來今天就有結果了哦。”李燦拍了拍陳東均的肩膀,“走啦,我送你回去,累死了?!?/p>
其實蒲一永也不知道曹光硯會和那位學長去哪里,況且他也不清楚在他昏迷的這兩年里曹光硯又會經常去什么地方,他只能跟著自己的直覺走,所以第一個目的地,就是曹光硯在醫(yī)院附近租的房子。
結果就真的那么巧,和兩個多月前他生日那天晚上差不多的情景,竟又一次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他剛下車,就看見前面那輛計程車上也有人下來了,不是別人,正是曹光硯。
他不知道怎么了,站不穩(wěn)的樣子,蒲一永見了,下意識要去扶他,卻沒想到很快就有人跟著從車里出來了,手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曹光硯,這次這人是露臉了的,蒲一永可以確定不是魯群,是自己沒有見過的一張臉龐,一見到這幅畫面,蒲一永頓時覺得心頭又有火起,但這一回他知道原因了——他很快上前去,一把拉下男人的手,同時把曹光硯帶入了自己懷里,扶得穩(wěn)穩(wěn)的,他盯著男人,面色不悅。
男人愣了一下,笑:“你就是蒲一永哦?”
蒲一永沒搭理他,只下意識看了一眼懷里的曹光硯,后者面色紅潤,不知道是喝了酒上臉還是其他的什么,被蒲一永摟在懷里都沒反應,而蒲一永想到另外的原因,臉色當即就變得更難看了,但還是壓抑著沒有當場爆發(fā)。
“經常聽光硯說起你,你好,我是光硯的學長兼同事,我叫涂墨?!蓖磕岩挥郎斐隽耸秩?,不過蒲一永并沒有理睬,正準備帶著曹光硯離開,涂墨又說,“你脾氣是真不好哎,難怪會讓我們家光硯今天這么難受哦。”
“我警告你,他不是你家的!”蒲一永扭頭瞪了涂墨一眼,語氣格外兇狠,他說完這話也沒再理涂墨,徑直打橫抱起曹光硯,帶人回了家。
涂墨倒沒什么太大的反應,只從褲兜里摸出眼鏡戴上,他站在原地看了會兒,直到有風吹了過來的時候才轉身離去。
進了曹光硯的家,蒲一永直接把人放到了沙發(fā)上,曹光硯似乎是真的不太清醒,蒲一永轉身倒個水的工夫他就已經倒下去了,嚇得蒲一永趕緊去扶,見他眼眶都是紅的,眼角也有些濕潤,心里驀地涌上來一股自責,又忍不住去拉他的手,才剛握住輕輕拉了一下,他就忽然倒抽一口冷氣,儼然是很痛的樣子,嚇得蒲一永臉色都變了,連忙問:“手臂很痛嗎?”說著又低頭去看他的手臂——外側有一道擦傷的痕跡,已經處理過了,包著紗布,不是太厚,隱隱還能看得到血跡。
蒲一永知道曹光硯要當醫(yī)生,他的手是拿手術刀的,結果三天兩頭都在受傷,還都是因為他造成的,想到這兒,他更愧疚得不行,說話的聲音都軟了很多:“對不起哦?!?/p>
他以為不會得到回應,誰知道曹光硯竟然搖了搖頭,他頓時一愣,又馬上叫了曹光硯一聲:“小光。”他想知道,曹光硯究竟是不是那個訂閱他漫畫的小光。
而曹光硯本來就因為喝多了酒腦子里不大清醒,對于蒲一永叫他小光這件事完全沒反應過來,又實在暈得厲害,沒一會兒就又倒在沙發(fā)上睡了過去,蒲一永嘆了口氣,抱著他到浴室里給他洗了個澡,換上干凈衣服,還給人抱去了床上蓋好被子,自己則在沙發(fā)上坐了一夜,一宿沒睡。
第二天一大早蒲一永就出了門,他買了些食材和原材料回來,想等一下嘗試著給曹光硯做點吃的——不管怎么樣,至少要先道歉。
曹光硯醒的時候覺得自己頭痛欲裂,他睜開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家,但也只記得昨天是涂墨送他回的家,可下了計程車之后好像又發(fā)生了什么事,他也記不清楚了,還想繼續(xù)回憶,卻感覺頭痛得更厲害了,只好放棄,轉而準備下床。
結果剛掀開被子坐起來,他房間門就被人打開了,還正好和蒲一永視線對上,他又驚又慌,但也沒了以前和蒲一永針鋒相對的力氣,只默默地再次縮回了床上。
“昨天的事,對不起?!逼岩挥腊研丫茰旁诹舜差^柜上,見曹光硯有想躲他的意思,他也只能往后退了幾步,還低著頭,不敢看曹光硯,“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從一開始看到那個叫什么涂墨的男人送你花開始就不高興,看見有人和你告白我也不開心,走是因為生氣不想待在那里,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我想拉你,但是娃娃又罵我。”
他深呼吸一口氣,緩下莫名焦躁起來的情緒:“李燦和東均跟我說,我這是吃醋,說我喜歡你。我找了一堆理由說不可能,但他們都沒信。”
說到這兒,他又抬起頭來看著曹光硯,問:“我想問你……小光,是你嗎?”
曹光硯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但還是回答說:“是。”
“我右手當時只有一公分的傷口,你包扎成那樣,也是因為我右手要畫畫嗎?”蒲一永又問。
“嗯。”曹光硯點了點頭。
“我重新買束花送你好不好?!逼岩挥缼е塘康目谖?。
“不好。”曹光硯皺起眉,“為了什么?道歉不需要,我接受了,是我自作多情,我不應該想著要跟你解釋有人跟我告白的事。慶祝畢業(yè)也不重要了,我已經畢業(yè)了。”
“不是的!”蒲一永幾乎要哭出來,他嘴笨,完全不知道要怎樣表達自己的意愿,更怕曹光硯誤會,“剛開始我是沒搞明白,但現在我知道了,我是喜歡你的,我不想你和其他人在一起,所以我才吃醋,只是我不懂……”
曹光硯起初只是靜靜地聽著,等蒲一永話說得差不多了,他才開口:“你這是……”但到底還是沒有說完。
“告白?!逼岩挥澜釉捊拥弥苯亓水?,“我知道這陣子我是做了不少錯事,打魯群、明明是在意你又吃醋還要說一些過分的話惹得你不高興,對不起啦。但是一碼歸一碼,我還是不想你跟其他人在一起,這樣我會很不爽。所以,曹光硯,我喜歡你,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曹光硯擰眉看著蒲一永,神情很難看。
他現在很懷疑是不是自己起床的方式不對,怎么昨天他們兩個人還鬧那么僵,今天一大早蒲一永就跟他告白了???
就算是李燦和陳東均說了什么讓蒲一永開竅了,可那也應該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好不好,結果蒲一永一上來就這么精準地說出了所有想法。
他真的有一瞬間很凌亂。
“看你表現?!?/p>
后來,曹光硯聽見自己是這樣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