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情令：云挽

亂葬崗山腳。

果然如別家所說的那樣，山腳被推倒的咒墻之前，被無數(shù)兇尸層層包圍，插翅難飛。

這些兇尸在山腳游蕩，江澄上前，它們無動(dòng)于衷，可江澄身后的門生若是靠得近了，它們就發(fā)出警告的低聲咆哮。

看來，魏無羨已經(jīng)下過命令了。

多半他此刻已在山上等候多時(shí)。

江澄令門生們?cè)谏较碌群?，同云挽上崗，在黑壓壓的樹林中穿行，過了一會(huì)兒，眼前出現(xiàn)一個(gè)赤紅的結(jié)印，結(jié)界中央畫著一道符咒，想來這便是擋下其余弟子的咒墻。

江澄皺眉，把云挽拉至身后，右手紫光暴漲，大力一揮，結(jié)印瞬時(shí)消失不見，又走了長長一段路，前方才傳來人聲。

　　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看著不遠(yuǎn)處的一群青年，江澄不認(rèn)識(shí)他們，云挽卻有印象。

　　是溫氏族人。

　　只是此時(shí)全都脫去了炎陽烈焰袍，穿著粗布麻衣，與普通的農(nóng)戶一般無二，一些拿著錘子鋸子搭房屋，另一些扛著鋤頭挖地。

　　或許是紅色發(fā)帶太過顯眼，云挽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樹樁上的玄衣男子，正嬉皮笑臉地與身側(cè)的紅衣女子說著話。

魏嬰.魏無羨“種土豆?！?/p>

溫情“種蘿卜?！?/p>

魏嬰.魏無羨“蘿卜難吃，種土豆。”

溫情“蘿卜好種不容易死。”

魏嬰.魏無羨“不行，土豆?！?/p>

溫情“我說種蘿卜就種蘿卜?！?/p>

　　魏無羨長眸微瞇，還想要再爭辯，陡然聽四叔急聲喊他，循聲望去，見他神色焦灼的盯著一側(cè)，懶洋洋地側(cè)眼去看，目光猛地一震。

眼前的人，也才幾日未見，卻恍若隔世般，帶著皎月清輝的漂亮星眸，看得他心口一窒。

　　想過江澄會(huì)來，獨(dú)獨(dú)沒想過，她會(huì)和江澄一起來。

　　他其實(shí)怕她生自己的氣不愿來夷陵，可自己壓根離不開亂葬崗，于是那份微乎其微的害怕，在長夜漫漫中愈演愈烈。

　　但那時(shí)，占據(jù)他心里最多的情愫，是想念。

　　他能狠心不帶她走，但無法不再去想她，百鳳山圍獵說的喜歡她、心悅她，是真的，想與她天天在一起，也是真的。

　　可現(xiàn)在真正相見之時(shí)，他反而沒了上前的勇氣，不敢去問她好不好，也不敢看那雙明亮澈凈的妙目。

　　像個(gè)懦夫。

　　終究還是害怕占了上風(fēng)。

阿苑“仙女姐姐！”

稚嫩的童聲打破了沉寂得詭譎的氣氛，溫苑磕磕絆絆地朝云挽跑去，近乎是直接撲到了月白衣裾上。

　　突如其來的重量，撞得云挽踉蹌著向后退，腰間一緊，落入了一個(gè)溫?zé)嵊帜吧膽驯В煜ど徬銦o比清晰地飄入鼻間，像極了他。

江澄.江晚吟“沒事吧？”

全然不同的聲音。

　　不是他。

云挽“沒事?！?/p>

云挽從江澄懷里退出來，星眸低垂，望向被嚇了一跳的溫苑，俯身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

阿苑“仙女姐姐......”

溫苑無措地盯著她看，嘴巴一撇，好似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心情再怎么復(fù)雜低落，瞧見這副“可憐”的模樣，云挽心里也軟成了一汪春水，指尖輕輕捏了捏他的臉。

溫情“阿……阿挽”

溫情急急地走了過來，想把溫苑抱開，誰知溫苑得了安撫后，一下子又抱住了云挽半個(gè)身子。

阿苑“阿苑很喜歡很喜歡仙女姐姐?！?/p>

　　原來溫苑一直嚷嚷著的人，是云挽。

　　溫情失笑，驀地掃到她慘白如紙的唇色，隨即彎腰將溫苑抱了起來。

溫情“阿苑喜歡一個(gè)人就會(huì)抱著那人的腿不松，阿挽見怪了”

　　云挽莞爾道:

云挽“無妨，我也很喜歡阿苑?！?/p>

話畢，余光看著仍未上前的人，笑意漸漸收斂。

　　他的沉默，如石塊一般砸在心上，疼得她喘不過氣來，即使素手攥緊成拳，掌心傳來的刺痛也壓不住心口的痛感。

　　云挽轉(zhuǎn)身，低下頭，盯著江澄衣袖上的九瓣蓮，努力地平靜開口。

云挽“江澄，你不是有事要問他嗎？”

　　江澄剛想說“你不是更想見他”，就看到一滴清淚滑落，登時(shí)消了聲。

　　她...哭了？因?yàn)槭裁矗?/p>

　　念及此，江澄眉峰攏得更緊。

　　除了因?yàn)槟莻€(gè)站在不遠(yuǎn)處一言不發(fā)的人，還能因?yàn)槭裁矗?/p>

　　江澄也很納悶，魏無羨是在扭捏個(gè)什么勁，非得等云挽轉(zhuǎn)過身，才敢明目張膽的看過來。

　　這算什么？

溫氏的人見到江澄，從衣服和佩劍看出這是一位大宗主，仿佛心有余悸，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遲疑地看過來，大氣也不敢出。

魏無羨擺了擺手。

魏嬰.魏無羨“繼續(xù)?！?/p>

他一開口，那群人便安心地繼續(xù)了。

江澄.江晚吟“這是在干什么？”

魏嬰.魏無羨“看不出來？建房子。”

江澄.江晚吟“建房子？”

江澄.江晚吟“那剛才上來的時(shí)候那幾個(gè)在翻土的是在干什么？”

江澄.江晚吟“別告訴我你真的打算種地?！?/p>

魏嬰.魏無羨“你不是都聽到了嗎？就是在種地”

江澄.江晚吟“你在一座尸山上種地？種出來的東西能吃嗎？”

江澄.江晚吟“你還真打算在這里長期駐扎？這鬼地方人能待？”

魏嬰.魏無羨“我在這里待過三個(gè)月?！?/p>

沉默了一陣，江澄道:

江澄.江晚吟“不回蓮花塢了？”

魏嬰.魏無羨“夷陵云夢這么近，什么時(shí)候想回了就偷偷回去唄”

江澄嗤了一聲。

江澄.江晚吟“你想的倒美。”

江澄看了看周圍，譏嘲道:

江澄.江晚吟“那些家主們還以為你拉了群什么逆黨余孽來占山為王”

江澄.江晚吟“組建大旗，原來是一幫老弱婦孺，歪瓜裂棗”

魏無羨自嘲地笑了笑，江澄又道:

江澄.江晚吟“溫寧呢？”

魏無羨把他帶到了伏魔殿。

空曠如斯的伏魔洞，原本是掩不住什么聲響的，可魏無羨帶著江澄進(jìn)來，卻是一路寂靜無聲。

　　打量著石壁上四處貼滿的符咒，江澄忍不住先開了口。

江澄.江晚吟“你就住這兒?。俊?/p>

　　魏無羨腳步一頓，點(diǎn)頭應(yīng)了他一聲，又繼續(xù)領(lǐng)著他往里走。

　　主洞的石床上躺著一人，從頭到腳被符咒貼得密不透風(fēng)，渾身縈繞著黑氣，只露出一雙緊閉的眼睛，正是溫寧。

　　看向躺著一動(dòng)也不動(dòng)的溫寧，江澄疑聲道:

江澄.江晚吟“溫寧…他這是怎么了？”

江澄.江晚吟“不是說被你復(fù)活之后會(huì)變得兇猛無比”

江澄.江晚吟“殺人不眨眼嗎？”

魏嬰.魏無羨“復(fù)活？”

像是聽到了什么玩笑，魏無羨輕嗤一聲。

魏嬰.魏無羨“哪來的復(fù)活之人??？”

魏嬰.魏無羨“溫寧從小被舞天女?dāng)z取三分靈識(shí)”

魏嬰.魏無羨“所以被某些人當(dāng)做稀世的活靶子來吸引邪祟”

　　這就是為什么溫寧身上會(huì)有招陰旗，甚至在聽了他的陳情之后瘋狂傷人。

魏嬰.魏無羨“我們找到他的時(shí)候，他已經(jīng)邪祟侵身，心脈已斷”

魏嬰.魏無羨“只剩一息尚存，我只是想用陰虎符的力量”

魏嬰.魏無羨“借溫寧的手懲戒一下金氏而已”

魏嬰.魏無羨“卻沒想到...卻將他變成了傀儡失去了心神”

　　江澄當(dāng)即駁道:

江澄.江晚吟“失了心神就可以殺人不眨眼嗎？”

魏嬰.魏無羨“溫寧是一個(gè)膽小怯弱的人”

魏嬰.魏無羨“經(jīng)常將各種情緒隱藏在心底，失去心神之后”

魏嬰.魏無羨“將他心底的那些痛苦、憤怒、焦躁、不安”

魏嬰.魏無羨“全都爆發(fā)了出來?！?/p>

江澄.江晚吟“那現(xiàn)在呢？”

江澄居高臨下地盯著溫寧。

江澄.江晚吟“他這樣還是人嗎？”

江澄.江晚吟“和我們之前殺的傀儡，有什么區(qū)別？”

　　長眸微不可察地黯了黯，魏無羨低下了頭。

江澄.江晚吟“魏無羨，你到底是不是......”

江澄突然止住了聲，后半句話沒有說出來，卻比說出來更傷人心。

　　魏無羨抬頭看他，自嘲般地笑了笑。

魏嬰.魏無羨“江澄，你也懷疑我拿了那枚陰鐵？”

　　此話一出，江澄便知魏無羨斷然是沒有拿走那枚陰鐵的，可如今溫寧這樣，實(shí)在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指著溫寧。

江澄.江晚吟“即便他不是傀儡，這樣又和傀儡有什么區(qū)別？”

江澄.江晚吟“還是說你想把他練成更厲害的傀儡？”

　　劍眉微蹙，魏無羨搖頭道:

魏嬰.魏無羨“我只是想喚醒他的心智。”

江澄.江晚吟“你又在異想天開?！?/p>

江澄被他這句話氣得不輕。

江澄.江晚吟“想喚醒他的心智？這簡直是千難萬難！”

　　聞言，魏無羨嘴角弧度不減。

魏嬰.魏無羨“是啊，我也覺得簡直是太難了。”

說罷，他側(cè)過身去，目光落在了搖曳不定的燭火上。

魏嬰.魏無羨“可是牛皮，我已經(jīng)跟他姐姐吹過一打了”

魏嬰.魏無羨“他們現(xiàn)在所有人都堅(jiān)信我能救他，所以這個(gè)忙”

魏嬰.魏無羨“我非幫不可，不然我這老臉，往哪兒擱呀？”

話音未落，江澄突然拔出三毒，劍尖沖溫寧的額心刺去。

魏無羨反應(yīng)奇快，在他手臂上一擊，打偏了劍勢，喝道:

魏嬰.魏無羨“你干什么？！”

他這一句在空曠的伏魔殿里回蕩不止，嗡嗡作響。

江澄怒氣騰騰地看著他，厲聲道:

江澄.江晚吟“干什么？我才要問你干什么”

江澄.江晚吟“魏無羨，你這段日子，很是威風(fēng)??？！”

早在江澄上亂葬崗之前，魏無羨便預(yù)料到了，這次他來，絕不會(huì)是真的心平氣和地找他閑談的。

一路上來，兩個(gè)人心中都始終有一根弦緊緊繃著，若無其事地聊到現(xiàn)在，故作平靜地壓抑了這么久，終有爆發(fā)的弦斷一刻。

溫情“你們干什么！”

　　主洞離外面雖然有段距離，但溫情從兩人進(jìn)洞開始，便在洞口附近等著，生怕魏無羨與江澄會(huì)傷到溫寧。

　　喉嚨干澀至極，魏無羨努力地平靜出聲。

魏嬰.魏無羨“溫情，這里沒事，你先出去吧”

　　溫情不放心地看著他們倆，劍拔弩張的氣氛，著實(shí)讓人無法相信“沒事”一詞。

　　似想到什么，魏無羨又往她身后看去，空蕩蕩的伏魔洞內(nèi)，沒有如月皎潔的倩影，也沒有盛滿焦急擔(dān)憂的星眸。

　　須臾，他低聲問道:

魏嬰.魏無羨“阿挽…她人呢？”

溫情“阿苑餓了，嚷嚷著讓阿挽帶他去摘野果了”

溫情如實(shí)回答。

　　沒走就好。

　　魏無羨松了一口氣，望向溫情，認(rèn)真保證道:

魏嬰.魏無羨“你先出去，放心，這里有我?！?/p>

　　半信半疑地看著臉色都不怎么好的兩人，溫情本還有些猶豫，又想起將將云挽帶溫苑去摘野果前說的話。

“他不會(huì)讓溫寧出事的?！?/p>

　　思及此，溫情沒再多留，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洞內(nèi)的氣氛登時(shí)降到了冰點(diǎn)。

　　算起來從魏無羨到蓮花塢的那日起，他與江澄是一起長大的，他們一起捉魚、下水、夜獵，一起喝著江厭離的蓮藕排骨湯，一天一天長成了現(xiàn)在的自己。

　　默契，是他們最不缺的東西。

　　就好比眼下，江澄的沉默，就是他想問之事，最好的答案。

　　其實(shí)江澄喜不喜歡云挽這個(gè)問題，仔細(xì)回想江澄看云挽的眼神，魏無羨不用問也能確認(rèn)這件事，只是有一點(diǎn)讓他出乎意料。

　　江澄對(duì)云挽的喜歡，比他想象的要多，不然依照江澄的性子，不會(huì)帶云挽來夷陵。

　　方才的話中，一半怒意，還有一半，是不甘心。

　　沒想到，他會(huì)和江澄喜歡上同一個(gè)人。

　　魏無羨抬眸看著一言不發(fā)的江澄，洞外那個(gè)意外的擁抱驀地浮現(xiàn)。

　　射日之征的三個(gè)月里，也有過這樣的“意外”嗎？

　　云挽對(duì)江澄，是與其余世家子弟不一樣的，否則她就算來不了夷陵，也不會(huì)去找江澄帶她來。

　　這是麻煩，亦是對(duì)他的信任。

　　心里酸意止不住地翻涌。

　　半晌，江澄才動(dòng)了動(dòng)僵硬的身子，說起了正事。

江澄.江晚吟“魏無羨，我是被你逼得沒辦法了”

江澄.江晚吟“這些天金麟臺(tái)上一堆世家圍著我一通轟”

江澄.江晚吟“都想找我討個(gè)說法，所以我只好來了”

　　深吸一口氣將情緒安放妥當(dāng)，魏無羨正色道:

魏嬰.魏無羨“討什么說法？這件事已經(jīng)兩清了”

魏嬰.魏無羨“那幾個(gè)督工害了溫寧，溫寧殺死了他們”

魏嬰.魏無羨“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到此為止吧”

魏嬰.魏無羨“反正他們也以為溫寧死了”

江澄.江晚吟“到此為止？怎么可能！”

江澄倏地提高了聲音。

江澄.江晚吟“你知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

江澄.江晚吟“盯著你那只陰虎符嗎？要是被他們逮到這個(gè)機(jī)會(huì)”

江澄.江晚吟“你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魏嬰.魏無羨“你都已經(jīng)說了，我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魏嬰.魏無羨“我除了畫地為牢，我還能有什么辦法？”

　　自斗妍廳百花宴后，魏無羨早就料到金光善的狼子野心，定不會(huì)放過他手里的陰虎符，窮奇道的事，何嘗不是想模仿他的陰虎符？

江澄.江晚吟“辦法當(dāng)然有，現(xiàn)在唯一的補(bǔ)救辦法”

江澄.江晚吟“就是搶在他們有進(jìn)一步動(dòng)作之前”

江澄.江晚吟“咱們先自己做個(gè)了斷?！?/p>

江澄用劍指著石床上的溫寧。

魏嬰.魏無羨“你想要做什么？”

江澄.江晚吟“你跟我回去，交出這里的所有人?！?/p>

　　魏無羨忽然笑了，眼神卻驟然覆上寒意。

魏嬰.魏無羨“你開玩笑吧？把溫情他們交回去”

魏嬰.魏無羨“除了被處理干凈沒有第二個(gè)下場”

江澄.江晚吟“都到這一步了，你還管什么下場不下場......”

魏嬰.魏無羨“江澄！”

魏無羨朗聲打斷了他，眉宇間慍意溢然。

魏嬰.魏無羨“你聽聽你現(xiàn)在說的話，你把它收回去，別逼我抽你！”

魏嬰.魏無羨“你不要忘了”

魏嬰.魏無羨“是誰把江叔叔和虞夫人的尸體送回來的？”

魏嬰.魏無羨“葬在蓮花塢里的骨灰，是誰送回來的？”

魏嬰.魏無羨“我們被溫晁追殺的時(shí)候，是誰收留我們的？”

　　江澄臉色鐵青的看著他，皺眉喝道:

江澄.江晚吟“魏無羨，我真想活活抽死你，是，他們是救過我們”

江澄.江晚吟“可是你怎么就不清楚，現(xiàn)在溫氏余孽是眾矢之的”

江澄.江晚吟“只要是姓溫的人就是罪大惡極”

江澄.江晚吟“而維護(hù)他們的人，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江澄.江晚吟“所有人都恨溫氏，恨不得他們死得越慘越好”

江澄.江晚吟“而只要護(hù)著他們的人，就是在跟所有人作對(duì)”

江澄.江晚吟“沒有人會(huì)為他們說話，更不會(huì)有人為你說話”

江澄.江晚吟“你到底在執(zhí)著個(gè)什么勁？”

江澄.江晚吟“你要是動(dòng)不了手，就讓開，我來”

　　言罷，江澄舉劍就要刺向溫寧，劍刃卻被魏無羨牢牢抓住，饒是鮮血直流，他也沒讓江澄的劍鋒再逼近一分。

　　四目相對(duì)，誰都沒有退讓的意思。

　　未幾，江澄垂眼收了劍，悶聲開口:

江澄.江晚吟“魏無羨，你究竟懂不懂？在四大家族面前”

江澄.江晚吟“你是怪杰、是奇?zhèn)b、是梟雄、是一枝獨(dú)秀”

江澄.江晚吟“可只要你和他們發(fā)出不同的聲音”

江澄.江晚吟“你就是喪心病狂、罔顧人倫、邪魔外道”

江澄.江晚吟“你以為你可以獨(dú)善其身，游離世外逍遙自在？”

江澄.江晚吟“沒有這個(gè)先例的?！?/p>

魏嬰.魏無羨“沒有這個(gè)先例，我就做這個(gè)先例?！?/p>

江澄.江晚吟“魏無羨！你還不清楚現(xiàn)在的局勢嗎？”

江澄.江晚吟“你非要我說這么明白嗎？”

江澄.江晚吟“你若執(zhí)意要保他們，我就保不住你！”

江澄幾乎是吼出最后一句話的。

　　他苦口婆心說這么多，能為了什么？

　　不是不相信魏無羨，不是懷疑他真的會(huì)用陰虎符做什么，而是想在云夢與他之間找到平衡點(diǎn)，他是云夢的家主，卻也只是江澄。

　　是那個(gè)夏日，從魏無羨口中信誓旦旦說出來的“云夢雙杰”，他想要的云夢水天，有蓮花塢，有江厭離，有江若依，還要有魏無羨。

　　魏無羨靜靜地站在他面前，長眸里滿目悵然，輕聲道:

魏嬰.魏無羨“保不住我，就棄了吧?！?/p>

　　許多畫面在他眼前一晃而過。

　　湖面上蔥綠的清香荷葉，岸邊嬉戲打鬧的師兄弟，最喜歡的蓮藕排骨湯。

　　還有江厭離那聲溫婉柔和的“阿羨”。

　　他閉了閉眼，沉吟道:

魏嬰.魏無羨“棄了吧，告訴全天下，我叛逃了”

魏嬰.魏無羨“我魏無羨....從今以后做任何事情”

魏嬰.魏無羨“都跟你們?cè)茐艚蠠o關(guān)”

　　聽完這幾句話，江澄艱澀地問道:

江澄.江晚吟“魏無羨，你告訴我，你這么做究竟是為了什么？”

　　為什么？

　　睜眼看去，魏無羨輕笑了一聲。

魏嬰.魏無羨“江澄，我老實(shí)告訴你，就算不是溫情姐弟二人”

魏嬰.魏無羨“換做任何一人，我魏無羨還是會(huì)做同樣的選擇”

　　江澄聽得愣了愣，旋即喃喃出聲。

江澄.江晚吟“我娘說的一點(diǎn)也沒錯(cuò)，你就是給我們家?guī)砺闊┑摹?/p>

江澄.江晚吟“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懂云夢江氏的家訓(xùn)”

江澄.江晚吟“你比我懂，你們都懂！”

　　收回三毒，仿佛帶著主人所有失態(tài)情緒，一并錚然入鞘。

江澄.江晚吟“那就約戰(zhàn)吧?！?/p>

江澄淡漠地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魏無羨看著他決然的背影，有一種細(xì)細(xì)麻麻的疼痛夾著幾分疲倦洶涌而來，緊繃的身體像是在這一瞬，失去了全部氣力。

　　云夢江氏魏嬰魏無羨。

　　終是被留在了這個(gè)暮秋，再也無法宣之于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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