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來了九嶷山,陵澤總對這里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她本該屬于這里一樣,尤其是后山,仿佛有什么在牽引著她。
九嶷山能有什么?除了帝王谷的王陵就是蒼梧之淵的龍神,難不成她體內(nèi)的一半鮫人血脈感應(yīng)到龍神的召喚?這個想法把她自己都逗樂了。
陵澤笑了笑,心思放到她向九嶷山藏書閣神官借來的一大堆書籍上,她記得白王說過,九嶷山有一個術(shù)法名喚清音露玲,可使失聲者重新開口說話,她要找到這個術(shù)法。
她抬頭向拿著千里鏡看星星的五歲小女孩,目光溫柔,女孩笑的一臉燦爛,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申屠清放下千里鏡,伸手指了指后山的方向,用手語說:又有個姐姐攀著藤蔓去山崖下面了。
說來也巧,陵澤住的這個院子是個臨水小院,離其他院子遠了些,可夜間卻是一個觀星的好去處。
申屠清對星星十分好奇,陵澤想了想就給她找出了千里鏡,申屠清拿著千里鏡不止看星星,什么都看。然后,陵澤就覺得袖子被扯了一下,申屠清把東西塞到她手中示意她往后山方向看。
陵澤一看,發(fā)現(xiàn)朱顏還有一個玄族的女孩,兩個人正順著山崖上的藤蔓往后山谷中去。
今晚不知又是誰?
申屠清繼續(xù)比劃:白雪鷺。
陵澤點頭表示知道了。
她自然也有想去九嶷山一探究竟的心思,只是,鑒于她初來此地,而且這兩天那些六部的小郡主們一個個跟下餃子似的往后山跑,陵澤覺得自己還是最好安靜呆著為好,順便盯一盯申屠清的術(shù)法修煉進度。
次日一早,就等到了一個對白族而言不容樂觀的消息。
伽藍帝都那邊傳來白嫣皇后薨逝了。
據(jù)探子說,白嫣被打入冷宮后一直郁郁寡歡,此次病來如山倒,而三宮六院皆畏懼北冕帝,竟沒人敢去看她一眼。白嫣就這樣挨了七天七夜,輾轉(zhuǎn)呻吟,受盡病痛折磨才死去。
可見男人無情起來,真是一點舊情都不念。
對自己的結(jié)發(fā)妻子,北冕帝真的就這樣看著她一點點的被死亡吞噬,而且還下令死后不發(fā)喪不入陵。
和他相比,漢武帝都顯得都很有人情味,他對同樣是表姐又是妻子的第一任皇后陳皇后,也不過是下令幽居長門宮,長門宮還是皇后的母親獻上的宮苑。更別說陳皇后死后與她的母親館陶大長公主劉嫖一起葬于竇太后陵墓側(cè),也就是漢文帝的霸陵。
北冕帝還與白嫣皇后育有一子,這是多大的仇?。抗媸侵劣H至疏夫妻。
收到消息后感慨了一下,陵澤就立即趕往白王院中,這種事她這個大神官是絕對不能隱身的。
白嫣的身后事,要是辦不好白族的臉面那可真是被踩到泥里了。
“見過王爺?!?/p>
陵澤見到白王才要行禮,就被白王攔住了,“不必多禮,且先隨我我去議事廳吧?!?/p>
白王和陵澤到時,其他五王已經(jīng)到了,除了青王一臉掩不住的歡喜,其他人要么面色沉重,要么面色如常。
大司命見人來齊了,便按例開始宣讀歷代帝后的配享。
“星尊大帝配享,牛三千,羊三千,東珠三千,青金石十斛...夜明燈千盞?!?/p>
“白薇皇后配享,牛兩千,羊兩千……”
“……”
按照禮制,每次商討帝后配享之時,都要從空桑開國的星尊帝開始挨個念一遍??煽丈A咔?,毗陵朝,嘉泰朝,蒼平朝,天祁朝以及現(xiàn)今的夢華朝。怎么也有兩三百代帝后了,即便后人精簡了,只提前朝的開國帝后以及本朝歷代帝后,這也要花去小半個時辰。
這小半個時辰聽過來,殿中除了端坐在主座上的大司命和與此事密切相關(guān)的白王站立,其他諸王臉上都已經(jīng)流露出些許疲憊之色。青王更是明顯,明目張膽地靠在椅背上單手支頤假寐,甚至頗為不恭敬地打了幾個哈欠。
陵澤面上雖然看不出任何神情,卻是聽的極有興致??丈v代帝后都陪葬了大量的珠寶,若是哪一日缺錢花,這里倒是一個極好的去處。
“先皇后白嫣,配享——”
一直閉著眼睛的青王突然開口,語氣頗為輕慢,“大司命大人,我沒聽錯吧,白嫣怎配享有皇后的待遇啊。”
“白嫣雖被廢,可她也是名正言順寫入丹書的皇后,祭奠供奉歷代帝后,她也在其中,也不為過吧。”
青王仿佛聽到什么可笑的話一樣,從座上起身來,“此言差矣。白嫣死后,帝君匆匆將其葬于伽藍一隅,而非帝王谷中。陛下的態(tài)度可太明顯了,不就是不想承認這個皇后嘛?!?/p>
白王陰沉著臉,袖子下掩著著雙手攥的咯吱作響。
他對一母同胞的妹妹白嫣未必有什么真情,但是白族的尊嚴不容任何人踐踏。
青王擺了擺手繼續(xù)說“這祭典上,供奉的可都是賢德之人,帝王谷中都沒有白嫣的容身之處,那這祭典上豈能有她的位置呢。眾王何意啊?”
眾人眼觀心口觀鼻,赤王像是沒聽到一樣,不做言談。坐在赤王身邊的紫王也沒說話,藍王祖上是商人出身,對人情更是精得很,何況這事他摻活了也沒好處。
只有倒霉的玄王,領(lǐng)地又挨著青族,兩族經(jīng)常通商。今日他要落了青王面子,青王如今又在朝中如日中天,回頭就能算總賬。根本得罪不起,只能接話。
“青王兄所言在理啊,既然是陛下所嫌棄之罪人,既然不能以禮相待啊?!?/p>
白王掃了沒說話的幾位,沒一個人與他對視。顯然,他們不站青王,也不意味他們也能力挺白王。
青王聞言,更是志得意滿,挑釁地看向白王,“白王兄,那你說呢?”
白王的眼神分明像是要生吃了挑事的青王和附和的玄王一般,但是又沒一個人出來說話。
此事若換成年輕時的白王,必然是要同青王據(jù)理力爭一番的,可現(xiàn)在的白王,已經(jīng)受了帝君這么多年的冷落,況且年華不在,他,還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