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光忽然遙遙地見到一道在如珠簾一般的藤花間翩翩起舞的倩影,晴朗的日光普度而下,紫花簌簌,她輕盈地扭動著淺紫色的腰肢,纖手里扶著一節(jié)花枝,衣裾隨風旋舉著,像是落入塵寰里的仙子般,只是她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又好似在寒冬臘月里飄搖的柳絮,叫人分不清冰雪和柳絮,好似嫩綠的蘭苕遭了暴雨的肆虐注定枯萎一樣,柔若無骨,楚楚可憐。
就像隨月死前的模樣一樣。那道身影太像隨月了,甚至讓重光第一時間想,是不是隨月回來了?
他的目光追著那道身影,快步奔了上去,她仍在跳著,張揚著雙袖,卻是不甘于就此零落成泥,帶著一種倔強的、盎然的生機,像是水生的蓮花自由地憑著自己的堅韌旋轉(zhuǎn)著,中通外直,不蔓不枝,抵過風吹浪打。她就同那繁盛得漫過了半邊天的紫云般的紫藤花,交織成一片葳蕤的容姿。
重光隨月!隨月!!!
只是當他追到方才所見的紫藤花下的時候,那道搖曳生姿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花架旁一地藍中帶紫的花瓣,他屈身撿起了遺落在地的一串紫藤花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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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過千人冢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青陽是個眉須皆白的老頭,像個老頑童一樣,在那里煎著茶,道。
重光骨節(jié)分明的手撫著那一串的紫藤花,道。
重光我好像看見隨月了。
“你說看見誰?隨月?不可能!”青陽不信道,“你肯定是年紀大,看花眼了,隨月都不在多少年了,人死不能復生,你也該放下啦。”
重光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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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珠里的一方世界。
湖中開滿了蓮花,蓮葉翠綠,風澹澹地蕩起了漣漪,蓮花深處停著一只小舟,少女闔著眸子躺在了蓮舟上,羅衫的衣擺如流水鋪散開,卻沒有沾濕半分水滴,和這紅色的蓮花一比,猶襯得她一副玉容如雪般,秀色婉麗。
腐草道:“宿主,你還有氣不?不會是死了吧?”
少女若有所感,她動了動濃密纖長的羽睫,那一雙睜開的杏眼里眸光滟滟,道。
隨月我是睡著了,不是咽氣了。
隨月?lián)]了揮袖,眼前那盛開著蓮花的湖泊和小舟,就頃刻間消失不見了,好像從來沒出現(xiàn)過一樣。
她習以為常地倚靠在了一張?zhí)俅采?,腐草道:“但是你確實死了,十九年前就死了啊?!?/p>
隨月……我知道我死過一次,不用你提醒我啦。
腐草道:“宿主,多虧我救了你,把你的魂魄收進曜珠來,要不然你也要跟他們一起飛升了?!?/p>
當然這里說的飛升不是能讓修士真正的羽化而登仙,從此逍遙于天地,而是……掛掉。
隨月謝謝。
“不客氣。我是系統(tǒng),你是宿主,我撈你是應(yīng)該的。”腐草道,“剛才在紫藤花架下跳舞的人是你嗎?”
隨月不是我,還能是誰?
腐草道:“你被重光看見了,你要不要去見他?他每每對著紫藤花懷念你,好可憐的樣子?!?/p>
隨月翻了個身,閉上了眼睛,像是在感受著什么。男人的手順著龍牌上雕刻的細膩的線條不經(jīng)意地摩挲過,曜珠散發(fā)出晶瑩的光澤。
隨月師兄的手很長,而且還好看。感覺很舒服,我喜歡。
她睜了睜眼,眼波流轉(zhuǎn),像帶著鉤子一樣,無意地蠱人。
這突如其來的話差點沒把系統(tǒng)說懵了,尤其隨月還說得一臉認真。
“???不是,宿主,我們說的是同一件事嗎?”腐草道。
隨月我們說的怎么不是同一件事啦?他天天都在把玩著吊墜,我每次都有感覺的,我怎么會不知道?不用看就知道,他又在把玩了。
隨月但我現(xiàn)在還不能見他。我需要等一個合適的時機?;蛘哒f,除非他有性命之危,我是不會輕易出現(xià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