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月推著輪椅，和重光一起離開觀星臺的時候，已經(jīng)是翌日清晨的事，他們離去的時候，有幾個弟子從旁經(jīng)過，在他們背后指指點點。

“你們看那個人是誰啊？”

“那不就是變成廢人的重光長老嗎？”

“她怎么會跟他在一起?還一副關系很親厚的樣子?！遍T派之中，見過隨月的人并沒有幾個，把她當成韓菱紗也屬正常。

“她不是和小師叔走得近……怎么又跟……”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重光長老到底是做了那么多年長老，手里一定有不少資源，難怪她上趕著……”

“嘖嘖……”

“這長老也是……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么樣子，老牛吃嫩草……”

隨月師兄，他們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

“他們說什么了?”重光像是沒了高深的修為，連耳力也大不如前了的樣子。他其實什么都聽到了，只是不愿她為他連這些什么閑言碎語都要憂慮。

隨月臉上糾結(jié)了一下，道。

隨月嗯……沒說什么。

帶重光回了清心澗的住所，隨月在這里布下了結(jié)界，才去了藏書閣，這里藏書無數(shù)，她不知道翻遍了這里多少的典籍，試圖從中找到能救重光的法子。

不管是有用的還是無用的，總要試試才知道。甚至她連禁術的書也涉獵了。

她站在放著一排排典籍的架子邊，手里拿著一本古書，她眼中看到的是這樣的字眼。

以身為鼎、雙修、爐鼎……

未待隨月細看，她感到一種鉆心的、厲害的劇痛，驟然差點就要站立不住，全靠扶著書架子支撐，她喉嚨里涌上一股壓不住的腥甜，克制不住地向地面上吐出一口血來。

她和曜珠感同身受。

糟糕，一定是師兄那一邊出事了。

她急忙把書中這一頁撕了下來，草草折了幾下，收入袖中，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她旋身一閃，整個人就在藏書閣里消失了。

*

夙瑤重光，我真恨啊，我無論如何都得不到的東西竟然是你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

夙瑤曾經(jīng)對自己說過，她如今已經(jīng)是瓊?cè)A的掌門了，所有弟子都要敬著她，畏著她，無人能夠企及她現(xiàn)在的地位。

可是，無人的時候，夙瑤總是會想到很多年前在她默默無名的時候伸以援手的那個人居然可能連她的名字都記不住。

在隨月眼里，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怎么能甘心？這是夙瑤積壓了多年的執(zhí)念，對這種執(zhí)念的強烈就是連隨月本人重新出現(xiàn)，站在那里也比不過的，在夙瑤心中已經(jīng)成了一種心魔，分明將隨月的遺言奉若圭臬的人、一直在踐行的人是她。隨月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這樣無視她？

“還給我！還給我！”重光眼中燃燒著一種無力的憤怒，他恨啊，更恨自己無力，就如當年眼睜睜看著師妹和同門一起死去的無力一樣。

夙瑤你現(xiàn)在不過只是一個不中用的廢人，何以與我為敵?這塊什么破石頭的牌子就是你們的定情信物吧，我就要毀了它!

隨月趕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臨走前布下的結(jié)界被破了，輪椅被掀翻在一邊，重光干凈的衣服上沾滿了塵土，挨了不少的傷，倒在地上，在夙瑤腳下被狠狠地碾壓著的就是那塊晶瑩的曜珠佩。

有一種切身的疼痛從隨月的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像是密密麻麻的荊棘將她整個人刺傷一樣，叫她的手指忍不住揪了揪胸前的衣襟。

隨月住手！誰允你在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