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游戲里一名連成為角色都不夠格的小炮灰，葉如歌一眼看中了布告欄里稷下學(xué)宮的宣傳海報，眼睛里閃爍著小星星。

畫上印著開闊的擂臺，校舍儼然，巨型的機關(guān)木鳥徘徊遠(yuǎn)天。藍天白云，草長鶯飛的氣息伴隨浮動的春風(fēng)，把她吹進了短暫失神的幻想里。

于是五年高考，三年模擬，追夢逐光，昔日的小炮灰終于離夢想中的學(xué)府只差最后一道關(guān)卡———

但是站在入學(xué)考的武道擂臺上，望著手足無措的她，夫子還是微微搖了搖頭，壓下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

她額頭上也泛起密汗，認(rèn)真審視眼前年逾古稀卻依然站姿如松的武道夫子，絞盡腦汁想要找出破綻。稷下對學(xué)生的要求全面而嚴(yán)苛，各路筆試她勉強能過關(guān)斬將，可唯獨遲遲入不了武道的大門。

只剩最后一招的機會了，只要擊落對面人腰間栓著的搖鈴，那么他身后那面莊嚴(yán)肅穆的學(xué)宮大門就會對自己敞開。推開那扇門，是她最熾熱迫切的愿望。

葉如歌咬起牙，手中凝聚星光，身形一晃，閃身朝那枚銅質(zhì)的鈴鐺貼了過去。

但夫子比她更快，光影交錯，她捕捉到那已然花白的雙眉下目光中流露的惋惜———

叮當(dāng)一聲脆響，鈴鐺摔了出去。

站穩(wěn)腳跟的夫子心中稍稍一驚，臺下響起潮水般的掌聲。

那從擂臺邊角滾下的鈴鐺便是葉如歌的成績。

她過了！

歡呼之后，她和諸多通過考試的學(xué)子一起被簇?fù)碇x開擂臺，在木盤里捻起刻著自己名字的那一只，葉如歌披著學(xué)宮贈予的白衣，背著小書包，眼眸閃爍。

晴空萬里，春風(fēng)拂面，果然和畫上的一模一樣。只是那古色古香校舍上的黑瓦，在陽光下靈動地折射著迷人的光；武道弟子修行的道場上有悠揚的喝聲傳來，莊子的鯤逍遙云間，投下如夢似幻的柔光……

再看已是畫中人。

忽然，她眼睛一亮，一道熟悉的身影裊裊娜娜朝她走來。

葉如歌阿離！

葉如歌你怎么有空來這看我的？

葉如歌跑過去，親昵地跟她蹭蹭，只是礙于大庭廣眾之下不便伸手?jǐn)]那對毛茸茸的白兔耳朵

深深吸一口氣，阿離身上有楓葉的味道，長安的味道，家鄉(xiāng)的味道

彼時年幼的伙伴已然出落成亭亭玉立的舞姬，那白皙的面龐上雖隱隱還有魔種那樣刻在骨子里的妖冶，卻在楓紅衣裝的點綴下顯得溫婉可人，恬靜如同漣漪秋水

她心滿意足地拉著阿離的纖纖玉手，不安分地在人家手上摸來摸去

誰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公孫離會認(rèn)識她這種一文不名的小路人呢

嘖嘖，長安第一舞姬的手可不是誰都能摸的

葉如歌阿離姐妹，茍富貴無相忘啊

大美人眼里帶著欣慰地拍拍她腦袋，指尖一繞而過的脂粉香把葉如歌迷得暈頭轉(zhuǎn)向

公孫離如果日后能在這里學(xué)有所成，那最好了，

公孫離但愿你以后從這稷下學(xué)宮出去，不要忘了我才是

這是好東西啊。長安城最好的脂粉鋪里的高檔貨，一盒值千金的那種

嗚嗚嗚，阿離那么有錢！

公孫離早就知道你饞我這盒胭脂了，喏，還有你最喜歡的楓葉糕

公孫離捧出來的糕點下一秒就進了夜如歌嘴里

甜甜的糯米里零散撒著楓葉香，咬到中心是濃濃的內(nèi)餡，恨不得長安的整個秋天都濃縮在這一口里

葉如歌瞇起眼，打量四周的目光里都透著享受，一邊跟著阿離往學(xué)宮深處走一邊把嘴巴塞得滿滿的

#葉如歌話說阿離，

咽下一口糕點，她忽然想起，

#葉如歌剛才在擂臺上的比賽你有看到嗎，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鈴鐺從打下來的

葉如歌細(xì)細(xì)回想，舌尖在牙尖依依不舍地舔了一遍。

公孫離是夫子躲閃的時候你突然改了力道吧，

公孫離雖然這么說有點僥幸的意味了，不過恭喜，至少結(jié)果很好不是嗎。

在阿離溫溫婉婉的聲音里，她只顧著狂咽楓葉糕和點頭稱是，學(xué)院里栽種的各種奇花異草很快將她的目光吸引而去

話間，二人行至一處典雅的屋舍前。紙窗木榻，天然氣象，竹簾送風(fēng)，清影綽綽，樹蔭之下匯聚起的寧靜強烈地感染人心

連吃嗨了的葉如歌都不禁放輕了吞咽的動作

清風(fēng)悠悠，從青翠的竹林里穿行而來，院外的喧囂奇怪地隔絕不見，好似古籍上記載的世外洞天

公孫離到你的住處了，快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吧

公孫離回長安的行程要緊，恕我只送到這里，不能久留了。

抱著滿滿一盒楓葉糕，葉如歌戀戀不舍地跟她道別

明明是同齡人，有人還在苦逼求學(xué)，有人已經(jīng)聞名天下，忙著開巡回演出了

她握住門環(huán)輕叩，院內(nèi)負(fù)責(zé)接風(fēng)的學(xué)子熱情似火地將她迎入

女孩們雖都是一席素衣，簡樸的發(fā)帶和腰飾，互相之間對視的目光卻個頂個的燦爛，如同夜中冉冉的啟明星

有人閱過她腰間綴著的木牌，親昵地喚她“如歌”

幾個年長一點的師姐二話不說上前提過她的行囊

葉如歌摸著口袋里的胭脂盒，被大家簇?fù)碇?，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回頭朝院外看去

#葉如歌欸…阿離，阿離？

她四處打量，但沒找到那抹熟悉的楓紅色身影。明明只是幾個心跳的功夫，公孫離卻消失得無影無蹤。竹林里小道幽深細(xì)長，草葉蔥蔥，鋪天蓋地的深翠里涌來清風(fēng)，

就仿佛不曾有人陪她來過。